第三部(第16/28页)

“你想说什么?”

“经济!它维持了整个的腐败。贪婪和狡诈。富人越来越富,政客们的谎言,电视上的无聊闲话。民主是一种比镰刀锤子更糟的谎言。”

“真的?”

“是的,没错。你要当选议员,就得有百万美元。你向那些人乞讨百万,并答应随后向他们提供好处?一种唯一的拯救:经济。对人类缺点的操纵!它维持了腐败。劳动,商务,金钱。剥削压榨。假如老板拍了板,两分钟里你就被扫地出门。你失去了疾病保险,然后又丢了房子,丢了汽车,一切。因此,要注意,别把它们弄丢了。你像奴隶那样干,你依附于这一奴隶制。在我们那边,当有人对你说到国家,他是在对你说:‘他妈的国家!’这里,他是在说:‘God bless America[27]!’工作狂。你像畜生那样工作,直到最后一分钟,倒下!人们把你埋了!”

“那你为什么来这里?”

“嗨……孩子们。为了他们。为了他们,所谓的。一个小子,一个姑娘。我们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他们。他们可没这概念,他们不在乎。我们拼死拼活,我妻子和我。为了给他们提供一切,为了让他们拥有一切。没良心的一代人,先生……我女儿,我的小心肝,我的索菲西卡。索菲亚·波尔坦斯基。波尔坦斯卡娅。大学生。漂亮,聪明,优雅,被宠坏了。今年夏天她想去上一个短期班,去锡拉丘兹。锡拉丘兹大学!她在互联网上找到了不知什么班。锡拉丘兹大学的一个夏季班。你想远离我们生活吗?你母亲都不知道该为你做什么了,把你的衣物洗干净,熨平整,完美无缺。还有我呢,索菲西卡?你怎么能远离我一个月呢?一个月,爸爸,一个月又算得了什么?我们打电话吧,爸爸,我们打电话好了。在电话里,她可是真好!为什么不通过电子邮件呢,我们还能上网呢!”

伊齐·科齐大夫老了,但他的记忆力还是老样子,而且从不放过显示的机会。

“你来到了你早就该来的地方。我给了你我曾答应过的地址,不是吗?”

“是的,你给我寄来了。”

“每次地址作必要改动的时候,我都告诉你了。是不是?”

“没错。”

“你却躲了起来!那边的冷漠毁了你。几十年。几十年的时间浪费了。”

戈拉不吭声,他微笑着。他瞧着科齐大夫一尘不染的大褂,他的金丝边小眼镜,他蓬乱的白头发,酒红色的领带,蓝色的衬衣,毛茸茸的大手。他瞧着,微笑着,不吭声。

“我希望你保守了秘密。我们在地窖中的秘密。”

“我保守了。”

“你没有公开宣布忠诚于社会主义乌托邦和社会主义恐怖,你没有欺骗那一群傻瓜,你没有签署屈从宣言。你没有那样做,不是吗?”

“对,我没有那样做。”

“你也没有为秘密警察效劳过?告诉我,你没有。我知道,到处都有探子,很难洁身自好,很难不加入他们。有一天,得把它告诉我,不是吗?现在,我们将去诊所,去看看你的身体是不是还跟以前一样好。改天我们再谈灵魂的问题。”

在诊所,科齐大夫很是细致,他给病人做了全面检查。

“对你的胃,我们会找到一个解决办法,但我认为,问题不只是这些。”

戈拉就这样来到了巴尔-艾尔大夫这里。在核磁共振检查结果出来后,他给伊齐回了电话。巴尔-艾尔为他介绍了爱德华·郝斯皮塔尔,一个澳大利亚医生,为他做血管造影术。

“他出生并成长于澳大利亚。是个移民,跟我们一样。一个伟大的医生。你将碰上一把好手。小小的手,但很结实。我熟悉他。不要担心!”

“那……说好的。别让她知道!”

“戈拉先生,我们认识那么长时间了。我们知道什么叫秘密。”

我们知道,我们每天都在了解,直到死神的大棒把我们唤醒。

***

滚毯跑步器跟秒表和脉搏机连到一起。突然,红色警示灯亮起。警告。锣声宣告了倒计时。眼睛大睁向周围,想好好看一看很快就将看不到的那一切。死在房屋前的松鼠,腐朽的树木。生者的衰退,曾有过的一切不可避免地被消除,就仿佛从来就不曾有过。

品味瞬间的快乐,它的圈套。他已经不再年轻,即便他曾年轻过,他也不能希冀一种推迟,偶然性要求得到尊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