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部(第25/28页)

突然,一些可疑的信号在胸口发出。他没有勇气来量血压,便拒绝了警告。

感谢上帝,新的信息出现在了屏幕上:黑海边上,奥维德曾被流放到的港口城市托弥[44],在竞选市长一职的运动中,肥胖的候选人,维克托先生,外号大象,让一头穿了民族传统服装的大象漫步于城内的大街。瞧瞧!大象不仅积极参与了山姆大叔的竞选运动,而且还在黑海边,在受迫害的奥维德曾被流放的地方也很积极呢。

戈拉越来越坚信,彼得·加什帕尔就在泰国,在一所大象训练者学校。以前,他出版过一本关于巴洛克艺术的书……大象的艺术会保证一个重新修订、发行量很大的版本。

他从书架上取下了一本书,书中,热爱书籍和肖夏夫人的彼得,在忧伤的加斯托普照看下,渐渐走向死亡。在明海尔·皮佩尔科尔恩被发热病击垮,丢了小命之后,忧伤的加斯托普也随之失踪了,被战争的启示录抓住。“别了,汉斯·加斯托普,被生活娇惯了的好孩子!”悼文写作者对汉斯·加斯托普喃喃道,他这样总结:“从这死亡的节庆中,它也一样,从这把傍晚雨蒙蒙的天空都烧得通红的可恶发烧中,爱有一天是不是会站起来?”[45]问题持续到了那些书页之外,彼得·皮佩尔科尔恩已经死去,但那些老问题就不再合适了。戈拉得打电话给大夫。一种比阅读远更急迫的历险。

***

占线,占线,嘟—嘟—嘟。电话占线。五分钟,十分钟。终于!救苦救难者的嗓音传来。

“我找巴尔-艾尔大夫。我是他的一个病人。我叫戈拉。很紧急。”

“请等一下。”

五分钟,十分钟。咔哒,连接切断。戈拉量了量血压。升高了。他呼吸困难。他试图保持平静。

“我找巴尔-艾尔大夫。电话却断了。我是……”

“是的,是的,戈拉教授,我知道,请等一下。”

他等了。没有人。也不对,这不,那个睡着了似的嗓音又出现了。

“大夫很忙。他会在十分钟后给你回电话。”

他闭上了眼睛。十分钟,这不多,没有人会在十分钟里死去。十,二十,三十。三十分钟!三个十分钟了,人们会在三十分钟之内死去。

“还是我呀,戈拉,巴尔-艾尔大夫的病人。”

“哦,是吗?……他没有给你打电话?真的没有吗?请等一下。”

咔哒,跟巴尔-艾尔的诊室连接上了。

“喂!是的。戈拉教授吗?出了什么事了?”

“这个,今天,我是说,一个小时前……”

“等一下,等一下。别挂,等一下……”

听筒贴在耳朵上。等一下,两下,九下。病人瞧了瞧手表……十分钟,十二分钟。他猛地挂下听筒。

血压,胸口沉甸甸的,呼吸微弱。后脖颈有些疼。左边,可恶的神经疼。血管的支架,他脑袋里都能感觉到它们。左胳膊上,肘部上面,胳肢窝下面,一阵尖锐的剧痛。

床头柜上的药管。氯吡格雷、琥珀酸美托洛尔、阿司匹林、络活喜、科扎尔、依泽替米贝辛伐他汀、阿普唑仓。老年人的药。

“现在你年轻了,重又焕然一新,”科齐、巴尔-艾尔和郝斯皮塔尔在手术后曾这样宣布道。“你可以爱怎么吃就怎么吃,爱怎么欢乐就怎么欢乐。带一点点节制,但是,带着愉悦。生活的趣味,这就是药方。”

为确保他的生活趣味,巴尔-艾尔更新了七次药方。

手中,是小小的绿色药片。他把它研碎。既然他没有大夫,他将服用半片科扎尔,早早睡觉,深深入睡,到早上,他将重新来到地球上。事情也果真就是这样发生了。手指头在电脑键盘上。“亲爱的巴尔-艾尔大夫,昨天,我在电话中等了一个多小时,要跟你说话。我希望在我需要的时候能够找到你。”

沉默,一天,两天,九天。

“怎么?他没有打电话给你吗?第二天也好,三天后也好,都没有?写信之后也没有?让他见鬼去吧!你需要一个随叫随到的医生,”伊齐宣布道。

“他是一个优秀的医生。他的诊断很出色。尽管一些检查很模糊。但他往往是找不到的。我有些日子很受罪。我透不过气,我的呼吸量远远不够。到四分之三我就停住了,我无法彻底喘透气。”

“我知道那是什么。我会给你指定另一个心脏病专家。我很遗憾不见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