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靴猫(第8/9页)

“他摔倒——”见到医生她开口说话,但看到区区在下便突然停住,本猫尽我那天生永恒微笑的可能摆出严肃撇嘴模样,拖着主人的吃饭家伙,装腔作势假扮蒙古大夫。“又是你。”她说着忍不住吃吃笑起来,不过老喷火龙哭哭啼啼的没听见。

我主人耳朵贴着老头胸口,一脸哀戚摇摇头,然后拿出口袋里的镜子,凑到老头嘴前:没有呼吸产生的雾气。哦,真悲哀!哦,真伤心!

“死了,是不是?”老巫婆哭着说。“摔断了脖子,是不是?”

同时她狡猾地伸手偷偷去抓钥匙,尽管表面装得伤心欲绝;但夫人啪地打下她的手,她乖乖缩回。

“把他搬到比较软的床上吧。”主人说。

他抬起尸体,搬到我们都非常熟悉的那间房,砰地放下胖大鲁,扭扭他眼皮,敲敲膝盖,探探脉搏。

“完全死透了。”他宣布。“你们现在需要的不是医生,而是葬仪社。”

夫人拿出手帕拭拭眼角,非常尽责,非常正确。

“你去找人来,”她对老巫婆说,“然后我就宣读遗嘱。因为别以为他忘了你,你这忠诚的仆人。哦,不,当然没有。”

于是老巫婆去了,你绝没见过这么大岁数的女人跑这么快。一待两人独处,这回可没有耽误,他们立刻办起事来,在地毯上翻云覆雨,因为床铺已经有人占用。他的屁股上上下下,上上下下,在她双腿间进进出出,进进出出,然后她翻身把他压倒在地,轮到她来推磨了,简直永远不打算停的样子。

永远懂得分寸的本猫则忙着松开窗扇,将窗户大开迎接这崭新的美丽早晨,敏感的鼻子在充满生机的芬芳空气中嗅到第一丝春的气息。没过多久,我的亲爱朋友便来到身边,我已经注意到——或者只是我充满温情的想象?——她那本来窈窕纤灵的身形多了迷人的圆润。我们就这么坐在窗台上,像一对保护这个家的精灵;猫啊猫,你四海为家的日子已经结束咯。我将要变成一只守在炉台地毡上的猫,又胖又惬意的靠垫猫,再也不对着月亮高唱,终于安顿下来享受我俩,我和她,如此卖力赚得的安宁居家欢乐。

他们的狂喜叫喊打断了我愉悦的遐想。

老巫婆果然挑中这敏感而离谱的时刻回来,领着头戴绉绸礼帽的殡葬业者,还有两个黑得像甲虫、哭丧着脸像保安官的哑巴,扛着榆木棺材准备带走尸体。不过看到这意料之外的精彩场景,他们的心情倒是大大改善,他和她便在欢声雷动和热烈掌声中完成了爱的插曲。

但老巫婆可是大吵大闹!警察,谋杀,小偷!直到主人把她那袋金币塞还给她,当她的养老金。(同时我则注意到,那位明理务实的少妇尽管赤身裸体像刚出娘胎,却非常沉着镇定地抓住丈夫的钥匙环,一把从他干枯冰冷的手里夺下。只要钥匙到手,她就掌控一切了。)

“好了,别胡扯乱闹了!”她斥骂老巫婆。“我现在炒你鱿鱼,但你会得到一笔丰厚的礼金,因为如今我”——亮亮那串钥匙——“是个有钱的寡妇,而这位年轻人”——对众人指指我那光着屁股但满脸幸福的主人——“将会是我的第二任丈夫。”

等到监护老太婆发现潘大隆先生的确没忘记她,遗嘱里将他每天早上喝水的杯子留给她做纪念,她便再也不吭一声,道谢收下一笔丰厚赏金,然后打着喷嚏离开,也再没提过半句“谋杀”什么的。老笨瓜旋即装在棺材里埋了,主人获得一大笔财产,夫人的腰围已经大了一圈,两人快乐得就像吃饱喝足的猪。

但我的斑斑赶在她之前,因为猫怀小孩不用花那么多时间:三只新亮称头的橘色小猫,全都有雪白的袜子和前襟,在牛奶里打滚,勾乱夫人织的毛线,任谁看了都忍不住微笑,而不只是他们的母亲和自豪的父亲,因为斑斑和我本来就成天带着笑,而且如今呢,我们的微笑都是真心的。

最后,在此祝各位的妻子(若你们需要妻子)全都美丽多金,丈夫(若你们想要丈夫)全都年轻坚挺,更愿你们的猫全都狡诈、聪慧又能干,一如:

穿靴猫。


  1. [40]译注:Bergamo,意大利北部一城。​
  2. [41]译注:olé,西班牙文的喝彩声。​
  3. [42]译注:金牛座最亮的一颗星。​
  4. [43]译注:原文Panteleone显然取自Pantaloon一字,后者是英国harlequinade喜谑哑剧的老丑角,源自意大利传统喜剧commedia dell'arte中的一类角色(及其所戴的面具),扮演年轻女角可伦萍(Columbine)恋情的阻碍者:可能是她的父亲,想把她嫁给自己属意的对象,或者是她的监护人,自己就想娶她。​
  5. [44]译注:典出《圣经·创世纪》三十八章,本意为性交中断(体外射精)法,后指手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