卡尔维诺的生平与创作(第10/11页)

故事发生在一个座落在树林旁的孤零的古堡里,附近有一家小饭馆接待过往的旅客。故事中的人物彼此素不相识,也不知各自的来历,尽管他们每个人都有过非同寻常的人生经历,都想把各自的遭遇同偶然相遇的旅伴们诉说,这就启示他们本能地把塔罗纸牌当作一种符号系统、一种语言,以它来倾诉各自的遭遇:印在纸牌上的各种图象就象是一个字本身有多种意思,要得知这个字的确切含义就需要从说故事的人所叙述的历史背景去推论,而故事的背景又是由说故事的人按照各自的经历用纸牌象拼镶嵌画一样拼出来的。

说故事的人有农民、水手和工匠,他们都是远古时代的人,通过纸牌的拼搭勾画出自己所要讲述的故事的视觉形象。小说的页边印有纸牌拼出来的图象,以便读者能在阅读故事的同时,对着文字去解释纸牌上的图象。作者就这样以奇特的假想能力,借助几何图形的魔力,通过人物的口述,采用复制情节的手法,描述了他们各自的遭遇。他们有的讲爱情故事,有的讲人的死亡,有的描绘坟墓的恐怖,还有的讲述魔幻般的奇遇。故事中的人物有众叛亲离的国王,有十恶不赦的刁妇,展现了发生在中世纪古堡里和文艺复兴时期宫廷里的种种轶事奇闻。

作者按照塔罗纸牌错综复杂的图案来展现曲折复杂的故事情节,但作者“并不是真的在玩纸牌,而是通过书中人物相互探索各自的命运,似乎作者也在敲击自己的命运之门:探索自己的命运。所以,与其说作者在探求小说的文学结构,不如说他是在探索现实生活的结构。由于作者是在深人地探索自身存在的实质意义,所以也把读者引导在其中去进行自身价值的探索;作者笔下的人物并非出于好奇心而投入那种毫无意义的纸牌游戏从而预卜未来,而是一种深入的探求,以寻觅一把钥匙,用它来解释我们为什么活着,又是怎样地活着。”(《晚报》,达拉马诺,1973)

在当时法国文坛盛行的符号学的影响之下,卡尔维诺不再象以往那样以投身于现实生活的方式从事创作,而使自己沦为一种能把口头的素材转化为故事形式的装置,一种能把言语转化为故事的工具。作者把整个文学看成是自我封闭式的“符号系统”,它与社会现实、社会经济、政治和伦理道德之间不是一种直接的联系而是一种无限的调和关系。正如卡尔维诺本人所说:“文学只不过是一组数量有限的成分和功能的反复的转换变化而已。”(卡尔维诺,1970)作者象是代表整个人类用文学语言这个“符号系统”把自己在人世上所经历过的一切恐怖、忧伤和欢乐传达给后人,予人以智慧,使人得到启迪,引以为戒,并且代代相传。总之,卡尔维诺是通过自己的作品向人们指出了面对大干世界所要采取的态度,这是他对于善恶并兼的“完整”的世人不断探索的结果,他这种反对善恶二元论的处世哲学,引导人们对人生采取正确的态度,即孜孜不倦地寻觅、追求、探索自身存在的价值。

《寒冬夜行人》(1979)是卡尔维诺后现代派的代表作。作者采用了时空交错、人物互换等超理性和超现实的手法,这在小说表现技巧上无疑是一种创新。故事的主人公就是这部小说的读者。一位读者,正在全神贯注地阅读卡尔维诺的新作《寒冬夜行人》。

一个严寒的冬夜,一位神秘的旅行者从巴黎乘火车来到意大利的某个小车站。按原定的计划,他本该把一只行李箱交给一个他不认识的人,他们有接头的暗语;可是前来接应的人却没有露面,原来是有人向警方告发了。警察局长告诫神秘的旅行者尽快离开站台,否则……

读到这里,已经是30来页了;“读者”突然发现小说的页码错乱,他看过的三十来页又重复出现,于是他就去书店换书。书店老板翻阅之后,深表歉意地解释说,小说装订时出了差错,把卡尔维诺的小说跟波兰作家巴察克巴尔的小说《马尔堡市郊外》装订混了。这样,小说的第二章不再是前一章故事的继续,却是另一篇小说的开头。出版社居然出现如此严重的差错,当然得给退换,不过“读者”却又不想换回一本完好的《寒冬夜行人》,而是想换一本那位波兰作家的小说看下去。因同样原因来书店换书的还有一位名叫柳德米拉的“女读者”。

然而,他们换回去的根本不是那位波兰作家的小说,因为书上的地名和人名都与波兰这个国家毫不相干。“读者”心里纳闷儿,就打电话询问在书店结识的那位“女读者”柳德米拉,方知读的是一个人口只有34万的辛梅里亚民族的一位年青作家的小说《昂立枉峭壁上》。于是这第三章又成为这后面一篇小说的开头。满以为可以惬意地欣赏一部完整小说的“读者”与“女读者”,却又因为小说内容的阴差阳错而又不得不拜读另一部题为《迎着寒风不怕眩晕》的小说了。于是,10篇小说就在这两位男女“读者”不断寻求确切答案的过程中一环套一环地依次展开了,他们俩人也在苦苦的寻觅中,在不断地阅读这10篇小说的过程中成为了知己,对文学的笃信沟通了他们的思想感情,使他们在寻书的风波中萌生了爱情,最后还喜结了良缘。在洞房花烛之夜,当“女读者”提出要熄灯就寝时,“读者”却说:“稍等一会儿,我马上就读完伊塔洛·卡尔维诺的《寒冬夜行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