卡尔维诺的生平与创作(第7/11页)

过了不久,村里出现了另一个与梅达尔多子爵一模一样的怪人,那就是他在战场上被炮弹炸掉的左半边身躯,当时被埋在基督教徒与土耳其人的尸体下面了,后来又被当地的两位隐土用油膏和香料医治救活了;梅达尔多这左半部分躯体回到故乡后,到处行善,助人为乐,劫富济贫,帮助寡妇干活,还去麻风病院看望奶妈,所以人们称他为“善良的子爵”。放牧的姑娘与他不期而遇,他们相爱了。

“邪恶的子爵”对“善良的子爵”恼恨极了,竟派遣手下的卫兵去谋杀他。但由于“邪恶的子爵”的专横暴戾早已引起手下人的不满,卫兵们不仅没有执行他的命令,反而请求“善良的子爵”率领众人起义。善良和美德感化不了邪恶,于是一场决斗终于发生了,两半子爵各持一柄利剑,厮杀拼搏,较量了几个回合之后:他们先后被对方的利剑沿着原来被炮弹炸开的伤口从头部直劈脚跟,立时双方鲜血直流,扭作一团,当初那两半身躯劈开时的伤口又粘在一起了。

半个小时后,村民们抬着一副担架来到城堡,见躺着的是一个完整的梅达尔多子爵,他伤势严重,一直昏迷不醒。在护士和大夫们的日夜精心护理下终于苏醒过来了,“子爵重又变成了一个完整的人,既不好也不坏,是一个邪恶与善良的混合体,就是说,从外表看来,与没有被炸成两半之前的那个子爵一模一样。”

小说采用一个骑士式的寓言故事的形式,把当代社会在政治思想和伦理道德方面出现的一系列问题淋漓尽致地展现在读者面前。这“分成两半的子爵”是当今社会中被资本主义经济发展的“大炮”轰炸成两半的现代人的写照,是资本主义现代工业化社会使人异化、使人失去了自身的人格存在并造成人的本性退化和衰落的写照。目睹社会中各种令人毛骨悚然的现象,作者象是作出一副苦涩的怪相,露出一种讥讽的微笑;作品的格调郁闷、伤感,如小说的第一章就展现了横卧疆场剖腹开膛的战马,断肢残臂的官兵,还有因鼠疫蔓延而丧生的人们。这篇寓言式小说的结构是几何形的,把现代人兽性的“恶”和理性的“善”对称地一分为二,后又重合在“完整的人性”之中。作品所要表现的道德宗旨是理性制服兽性,善良战胜邪恶,教诲人们要克服威胁着人类生存的各种潜在的敌人,不做一时发作的兽性的俘虏,做一个真正的有完整人格的人。小说的主人公就是在人世间犯下丁许多罪孽,在行善积德之后变得成熟了,从而重又理智地获得了完整的人性。

《栖息在树上的男爵》的故事发生在1767年6月15日,那天主人公科西摩·比奥瓦斯科在其父母特意邀来作客的达官贵人就餐席间,竟然厌恶地把仆人端上来的一盘蜗牛推开了,他父亲当即大发雷霆。科西摩一气之下走出餐厅,只见“他爬上了冬青树,身上穿着赴宴时穿的考究的礼服,这是他父亲严格规定的,尽管他只有12岁……”。原来科西摩早就忍受不了贵族家庭那种令人窒息的紧张气氛了,他那对公爵的头衔垂涎三尺的父亲,一心考虑的是贵族家谱和继承先辈家业,热衷于同远近权贵的的争斗和倾轧;他那出身将军世家的母亲,终日厮守着一个碌碌无为的凡夫俗子,以编织度日。对于笃信旧式礼仪和家教的父母亲,“如果就餐时有谁从盘子上抬起眼睛或者喝汤时发出轻微的响声,那可就不得了”。科西摩还妒恨与父亲同父异母的那位当律师的骑土叔叔,他面容丑陋,又善于弄虚作假,可他是家父唯一信赖的人,既是庄园总管,又是水利工程师。他更讨厌那一直未嫁人的姐姐巴蒂斯塔,她整天冲人高声嚷嚷,以发泄自己积郁在内心的怨恨。“蜗牛事件”只是个导火线。有一天,那位当律师的叔叔带回家一篮子食用蜗牛,后来被放在地窖的一个木桶里,科西摩和弟弟(故事的叙述者)在桶底挖了一个洞,还为可怜的蜗牛铺了一条逃生之路。夜里,当主管全家膳食的姐姐巴蒂斯塔发现蜗牛都逃跑了时,居然鸣猎枪报警,召唤众人举着火把四处围捕起蜗牛来。父亲发现了木桶底下的窟窿,猜出是科西摩兄弟俩所为,就用马鞭抽打他们,被打得遍体鳞伤的科西摩兄弟还在一个阴森的小屋里被囚禁了3天。当6月15日中午科西摩被第一次放出来与家人共进午餐时,姐姐却端出蜗牛当主菜,所以激怒了科西摩……栖息在树上的科西摩经受了生活的种种严峻考验,为了求得生存和摆脱险境,他不得不与大自然展开殊死的搏斗:他用弟弟给他的猎枪捕获野味,学会了用扦子烤炙野味的原始烹调方法,用吃剩的野味与农民换水果蔬菜;还学会了在洗衣盆里用肥皂洗衣服,然后在树杈上晾干;他与一只母山羊交上了朋友,学会了挤羊奶喝;他还与一只母鸡达成了协议,让它隔一天在树洞里给他生一个鸡蛋;后来他还从树上往水塘里撒下钩子钓鱼吃。他虽然离开了家庭在树上过着原始人的生活,但他仍然关注家庭成员的行踪,他爬到教堂旁的大树上聆听全家人做弥撒,还躲在梧桐树上旁观了姐姐的婚礼。他栖息在树上,居高临下,发现了骑土叔叔默默为全家人所做的一切:养蜂、指挥兴修水利等。从此他与叔叔之间产生了一种理解和默契。他还爱上了第一天爬上树时曾遇见过的姑娘维奥拉,后来她成了一位老公爵的遗孀。那位姑娘仰慕科西摩超凡的毅力,也使科西摩领略了爱情的甜蜜和失恋的痛苦。科西摩还目睹了拿破仑时代的一系列社会变革和世事沧桑,……最后在树上栖息了长达65年的科西摩衰老了,他已向众人显示了一种伟大的精神力量,但他坚持不从树上下来;他的病情恶化了,人们把一把安乐椅和一张床抬上树,但他却骑在一个枝杈上,身上只穿一件衬衣,一动不动地坐在树上,身子已经呈半僵硬状态了。最后,科西摩从树梢上窥见从一个英国人驾驶的热气球上抛下一个带着长长的绳索的锚,当绳索从树旁擦过时,他轻捷地攀住绳索远离而去,到一个无人知晓的地方去了。小说通过年幼的男爵在树上栖息的生活经历,隐喻了现代人要想获得真正的生活,就得脱离这个可恶的现实社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