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围城(第7/12页)
身材高大、腿脚粗壮的妇女;戴着干净白帽的女仆;嬉闹的男孩们在人腿的森林中捉迷藏;小狗在大声地吠叫;颤颤巍巍的老人们……穿着制服和半制服的机动保安队和国民自卫军,有的全副武装,有的装备不全——他们都拥了进来,在这里聚集、呼喊、拥挤和摇摆……
横幅和标语上写着:“绝不停火!”“抵抗到底!”“共和国万岁!”“公社万岁!”
一个高个子、保养得很好的先生,穿着拆掉装饰的军官服,上前想制止这样的乱态,他傲慢地看着聚拢在他周围的暴民们。人们面带威胁,指指点点。而他抱起胳膊,坚定地看着周围的人,他们在躲闪着他那凌厉的目光……
代表团分开人群走进了(市政厅的)铁门……门口的钟报时音乐响起……音乐淹没在了愤怒的呼喊声中……门开了,人群拥了进去……有哨兵保卫的会议在进行,哨兵让开了路。枪响了,谁打的,朝谁打的,无人知晓……上万人跑来跑去,喊叫着:“武装起来!武装起来!他们袭击政府了。他们朝人民开枪了。”一片大乱,惊慌、乱窜、疯狂,只有巴黎才会有的景象。
市政厅内,起义的“红色巴黎”已经控制了政府。听到发生的事情,沃什波恩从使馆赶往市政厅。他约6点钟到了那里,从人群中挤了进去,发现大多数国民自卫军的士兵倒提着枪,这是和平的标志。“他们似乎都认为革命已经成了既定事实,就等巴黎人民投票承认了。”沃什波恩离开了,“一个真正红色共和国”成立了。他当夜在日记中写道:“天知道这个不幸的国家的前途是什么样子的。”
起义来得快,去得也快。第二天,特罗胥和国民自卫政府又回来就位了。“这是什么样的城市呀!”沃什波恩叹息道,“一会儿是革命,一会儿又是深深的平静!”
更让他头痛的是,越来越多的英国人来找他了。他们听说通过他的努力那么多美国人逃出了巴黎,而他们却留了下来,“完全发狂了”。不过,这时俾斯麦已经告诉沃什波恩不要再给任何人护照了,离开的门堵死了。
三
远处大炮的轰鸣每天都能听见,伤兵不断送到城市的各家医院和美国急救站来。人们在说着不惜一切代价“坚持到最后一个人”。总体上,平民的适应还是令人惊讶的顺畅。
大多数人相信,这座城市的城防是坚不可摧的。在沃什波恩看来,他们有理由决定安全。他去外面的城防转了转,感到震惊。南北战争时期,他见过堡垒和巨大的地堡,而这里的工程是“力量和神奇的奇观”。他写道:“的确,整个城防所呈现的奇观,在世界上没有哪个城市可以与之比肩。”整个防御圈都是正规部队在守卫,法国水兵们负责大炮。沃什波恩想象不出比这更“完善”的了,“我一辈子也不明白,这样的城市怎么会被攻占呢”。
虽然为了集中精力防御,城里个人的建筑工程停止了,但工作并没有减少。小工厂比以往更忙地在制造战备物资;百货商店、剧场、旅馆、公共建筑都变成了医院;大旅馆、法兰西喜剧院、王家公园、巴黎大法院的房顶上都飘扬着红十字旗。建筑师夏尔·加尼埃还没完工的歌剧院用作了军需站。奥尔良火车站被改造成了气球工厂。
特罗胥在卢浮宫建立了指挥部,窗户上都堵上了沙袋。为了安全起见,画和雕塑都装箱运走了。在大画廊,没有了画家在画架前安静的临摹,看到和听到的是枪械师在工作台上叮叮当当地把老滑膛枪改造成后膛枪。
在一个和外部完全断绝了消息的城市里,报纸比以往更多了,至少有36种,代表着各种政治见解。巴黎人急于得到各种消息,在街上走路时也看报纸,但同时也对发表的东西的准确性更加怀疑。
起初,所有的剧场都关门了。不久之后,法兰西喜剧院又开门了,演出的剧目既无布景也没有服装。再之后有几个剧院也跟着开了。饭店和餐厅也都营业,不过只开到晚上10点。面包的供应还很充足,价格便宜,但肉食不足。据报道,不久会杀五万匹马供应肉食,不过马拉的车辆会显著减少。当然,吃猫肉和狗肉都只是笑谈。
巴黎在从容地应对,公开的抱怨少了,犯罪率明显下降。至于美国人,虽然他们只占总人口中微乎其微的比例,但他们的命运和别人也没有什么两样。沃什波恩在11月12日总结了一下情况,写道:“这里的情况很糟。普鲁士人进不来,法国人也出不去。”天气也跟着捣乱,变得潮湿阴冷。11月22日,他记道:“今天没有什么有意思的事情,外面下着雨——寒冷、无聊、忧郁……”他抽时间去照相,摄影师说他的表情“过于严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