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于狂欢节、街头争端与女人们的梦幻剧,除了混血女人和黑皮肤女人,还有一位瑞典姑娘(她其实是冰岛人)(第13/14页)

“您,一个神父,去坎东布雷仪式?”

“我有时候去,您别告诉任何人。玛耶太太是我的干亲家。她跟我说您非常擅长玛孔巴。咱们找一天,如果您愿意给我这个荣幸,我想和您谈谈……”在这个修道院回廊里,周围都是茂盛的大树、鲜花、瓷砖,阿尔杉茹感受到了世界的平静——隐藏在圣方济各会中的世界的平静。

“神父,只要您需要,我随时愿意效劳。”

在回医学院的路上,他从神殿经过:一个神父,一名修道院长,参加坎东布雷。真是没想到,这条信息值得记录下来;一群学生围住了他。

阿尔杉茹与医学院学生的关系非常好。勤奋认真、乐观开朗,当学生有困难不能保证出勤时,这位办公室杂役从来不会拒绝帮忙;他帮他们看管书籍、笔记、作业本。微小的帮助,长时间的交谈。从本科新生到在读博士都会到奇迹之篷或者布迪昂大师的卡波埃拉学校看他,有两三个还会参加坎东布雷的庆祝仪式。

无论是和他们,还是和学校的领导教授在一起,阿尔杉茹从来都殷勤友好;既不奴颜婢膝,也不心怀恶意——这就是巴伊亚人民。在做人的尊严上,城里最穷的人与最有权势的大人物没有区别;而且可以肯定的是,穷人更加文明。

学生对这个低级杂役的好感之所以能演变成牢固的友情与深深的感激,是因为当一个六年级学生差点遭到开除时,阿尔杉茹以自己决定性的证词救了他。那个学生卷入一项复杂困惑的事件,影响了一位自由教师[16]的家庭荣誉。在讯问笔录中,阿尔杉茹作为办公室的执勤人员,证明了男孩的清白无辜。受辱的讲师对这个男孩怀有极大的恨意。学生们聚集起来为同学辩护,但对结果持悲观态度。尽管阿尔杉茹刚就职不久,却没有袖手旁观。他得到了学生们的爱戴,也成了自由教师的敌人。不过这个讲师没把课程讲完就离职了。

刚走到广场中央的喷泉,学生们便围了上来。其中一个学生已经四年级了,有点不学无术,喜欢参加聚会玩闹,对阿尔杉茹的乐器才能深表钦佩,因为他自己也喜欢弹吉他。只见他递给阿尔杉茹一张报纸:“佩德罗大师,你怎么看?”其他人笑了,明显是在谐谑这位漂亮正直的混血儿。

阿尔杉茹扫了一眼报纸。他的眼睛眯起来,变得很红。对于尼禄·阿尔格鲁博士来说,巴西的不幸就是黑人,就是臭名昭著的种族融合。

“这位教授会把你的皮剥了,不留一丝污点,”这个四年级学生打趣说,“杀手、强盗、下流胚,这都是他的原话。你处在智慧与愚昧的边界。你看,混血儿还不如黑人呢。这个恶魔会灭了你和你的种族,佩德罗大师。”

佩德罗·阿尔杉茹刚刚回过神来,振作起来。

“只有我吗,我的好人?”他盯着男孩的头发、嘴巴、嘴唇、鼻子。“他会灭了我们所有人,灭了所有混血儿,我的好人。灭了我,也灭了你……”他的目光扫过其他人。“在场的人每个都逃不过,谁都没救。”

人群中发出苍白的笑声,只有两三个人大笑。四年级学生高兴地承认:“没人能赢得了你;我们的家谱都在你手上。”

一个大男孩站了出来,趾高气昂地说:“跟我没关系。”这个蠢货想了想自己的四个姓氏和两个贵族头衔。“我来自纯血家庭,没有受到过黑人污染,上帝保佑。”

阿尔杉茹的恨意消解了,变得开心起来;因为享有绝对的知识,他感受到自己的强大,也明白尼禄教授的文章——骗人的蠢话、没用的狗屎——不过是错误百出的中伤诽谤,表明了他的无知与自负。他看着这个男孩。

“你确定吗,我的好人?你出生时,你的曾外祖母已经去世了。你知道她叫什么吗?玛利亚·伊雅巴希。这是她所在部落的名字。你的曾外祖父正直善良,跟她结了婚。”

“无耻的黑人,看我不揍你。”

“好吧,我的好人,别憋着,上吧。”

“小心点,阿尔曼多,他练过卡波埃拉。”一个同伴提醒道。

但是其他人都拿这个自负的同学取乐。

“让我们见识见识,阿尔曼多,什么是贵族血统!”

“我不屑于跟一个小杂役打架。”贵族退出战场,争论也随之结束。

四年级学生还在嘲笑他。

“这个掉色的小猫之所以自视甚高,全因为他爷爷是帝国首相。傻瓜一个。”

一个戴着眼镜和圆顶礼帽的男孩加入谈话。

“我奶奶是混血儿,她是我见过的最好的人。”

阿尔杉茹准备上路。

“能把这张报纸借给我吗?”

“你拿着吧。”

再没有一个学生用这种话题难为过阿尔杉茹,甚至当戈宾诺的阴影遮蔽了耶稣神殿,雅利安主义成为主流、成为医学院的官方教义时,也没有。二十年之后,骚乱真正爆发时,班级已经换了一届又一届,学生却依然支持杂役,反对教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