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于狂欢节、街头争端与女人们的梦幻剧,除了混血女人和黑皮肤女人,还有一位瑞典姑娘(她其实是冰岛人)(第12/14页)

在坎东布雷神殿和街头巷尾都流传着这样一种说法:正是雷神桑构命令阿尔杉茹什么都看,什么都知道,什么都写下来,因此才将他封为奥茹欧巴,桑构的眼睛。

佩德罗·阿尔杉茹三十二岁那年正好是1900年。这一年,他成为了医学院杂役,同时在坎东布雷神殿上任。他教给学生们一些基础知识,马上受到学生欢迎。他之所以能得到这个职位,全靠玛耶·巴散的帮助。她在社会各界都有熟人朋友,甚至连一些政府高官都对她有所忌惮。通常情况下,有人提起一个政府要员、商界精英,甚至教堂神父,巴散妈妈都会小声说:“他是我们的人。”在所有这些人中,无论老少贫富,她最喜欢佩德罗·阿尔杉茹,他们的首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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科尔希和牧羊女们一起排练。她是新的启明星,一颗真正的启明星。前任启明星伊莱妮不能来了,她要去雷孔加夫与一个钟表匠共同生活。如果她不去的话,圣阿玛鲁城的蔗糖厂和蒸馏器就会失去时间,失去日期,因为钟表匠从巴伊亚路过时看到了伊莱妮,便深陷其中不能自拔。

牧羊女们踏着伦杜[15]的舞步来来回回,严格遵照舞场指挥里迪奥·库何的命令。科尔希从他们每个人面前经过,吸引了阿尔杉茹的目光与赞许的笑容。稍微靠后一点,德黛也得到了赞许的微笑,她的心跳得厉害。虽然还只是一个没开苞的小姑娘,她已经迫不及待地想出场了——

驴子牵到屋里去

露水打湿太心烦

驴鞍上是天鹅绒

驴毯是绫罗绸缎

去了彩排现场的人都会看到科尔希扮的启明星,机灵闪耀、光彩夺目,但是外界民众却没能在游行队伍里看到她,因为没有时间了——新来的船只带走了她。她在这里停留了六个月;大家都叫她瑞典姑娘,只有少数几个人知道她是芬兰人。但是每个人都喜欢她,毫无保留地接纳了她,她是他们当中的一员。

货船在港口抛锚后,她操着船员口音,用有限的葡萄牙语告诉阿尔杉茹:我该走了。我会带着肚子里我们的孩子。一切好东西都有期限,如果我们想要持久,就必须在恰当的时机结束。我会带走太阳、你的音乐和你的血。无论我到哪里,你都会在我身边,每时每刻。谢谢你,奥茹。

曼努埃尔·德·普拉赛德斯把她送上船,货船在深夜起锚。佩德罗·阿尔杉茹站在星光的阴影里,脸上没有一丝表情。船鸣着笛离开海湾,投入了大海的怀抱,我不会跟你道别。一个古铜色皮肤的小男孩——巴伊亚的混血后代——将在雪上奔跑。

在海岸旁边,喜爱玩闹的德黛唱着三王节最流行的歌——

提篮子的小姑娘

给我一口酒喝吧

西比拉娜你不给

就是让我们堕落哪

远方,在岛屿的另一边,在苍星与迷雾的指引下,灰色的轮船带走了启明星,正驶向寒冷的北方。德黛想让他开心,想让他沉默的嘴角上扬,让他沉寂的脸庞露出笑容。德黛将会成为一颗新星,她没有彗星金黄的彗尾,没有耀眼夺目的光晕,但有一种热带的温热,一种薰衣草的芳香,令人松弛。德黛是提篮子的小姑娘,提着一个大篮子。

“在这个世界上没有比你们更好的人,没有比巴伊亚混血民族更文明的民族。”离开奇迹之篷时,瑞典姑娘对里迪奥、布迪昂与奥萨说。她从远方来,在这里居住过一段时间,她这么说是因为她知道。这是一种真正的知识,没有任何局限。为什么医学院的法医教授,研究院的学术导师,以博学与藏书著称的尼禄·阿尔格鲁博士会在他可怕的书页上用如此恶毒的词形容巴伊亚混血儿呢?

那本薄薄的小书是他的回忆录,文中的内容他曾在科学大会上讲过一次,后来又刊登在一本医学杂志上,题目已经表明了它的内容:“混血民族的心智退化——以巴伊亚为例”。我的天,教授如何能得到如此绝对的结论?“我们之所以贫穷落后,主要因为混血儿都是次等种族,没有能力。”至于黑人,在阿尔格鲁教授眼里,还没达到做人的条件。“在世界范围内,黑人什么时候建立过哪怕有一丝文明的国家?”在科学大会上,他向同事发问。

一天下午,微风阵阵,阳光普照,阿尔杉茹一摇一晃地经过耶稣神殿。他奉命带一条医学院秘书的口信给圣方济各会修道院院长。院长是一名荷兰修士,没有头发,留着胡子,待人亲切——他正非常享受地品着咖啡,看到阿尔杉茹过来,就给笑容可掬的杂役端了一杯。

“我认识您。”他用难听的口音说。

“我整天都在学校,在这个广场。”

“不是在这儿。”神父非常开心地咧开嘴。“您知道在哪里吗?在坎东布雷仪式上。不过我只是个观众,躲在角落里。您坐在一把特别的椅子上,紧挨着‘圣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