佩德罗·阿尔杉茹·奥茹欧巴的民事斗争以及人民如何占领了广场(第41/45页)

“我再多告诉你一点儿,老师。我很清楚,一切超自然的东西都不存在,那是情感而非理智的产物,大部分是由于恐惧。但是,当我的教子告诉我,他想跟一个富有的白人女孩儿结婚时,我不由自主地想到了在他毕业那天,圣母所做的占卜。这些都在我的血液里,老师。过去的那个男人还生活在我体内,不以我的意志为转移,因为有很长一段时间,我都是他。现在轮到我发问了,老师:要想平衡理论与生活,平衡你在书中学到的东西与你无时无刻不在经历的生活,究竟容易还是困难?”

“当你想用铁与火推行理论的时候,它反倒会灼伤我们的手。这就是你想说的,不是吗?”

“如果我将真实的想法宣告四海,说这一切不过是场游戏,我就站在了警察那边,像大家常说的那样,向上爬了一步。听我说,我的好人,有一天,奥里沙会在剧院的舞台上跳舞。我不愿意向上爬,我只会向前走,伙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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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尼禄·阿尔格鲁这个蠢货这次实在太过分了。你想想看,这篇文章是提交给议会的,为了从中生成一条法令。一条法令,可不对:是一整套法令,他的野心可不小。”弗拉加·奈托老师摇着那本小册子,气急败坏地说,“就连美国都没想过如此野蛮的立法,阿尔格鲁怪兽创造了最糟糕、最可恶的法令,将美国南部最种族主义的各州都比下去了。可真是面面俱到,你读读看!”

弗拉加·奈托很容易生气。激情与反抗使他来到医学院走廊或者广场树荫下的小型集会上,讨论的问题多种多样。刚刚过了五年,他就已经极受学生欢迎,学生们因为各种事情找他,而他也变成了一个总管似的人物。

“这个阿尔格鲁是一个危险的疯子,是时候有人教训他一下了!”

佩德罗·阿尔杉茹带走了那本小册子。在这本小书里,法医学教授总结整理了他对于巴西种族问题众所周知的观点论据。雅利安种族的优越性。所有其他种族的卑劣性,尤其是黑人,这个种族还处于原始状态,是次等人。混血是最大的危险,是对巴西的诅咒与极端恐怖的图谋:在热带的高温中创造一个次等种族,这个次等种族堕落、低能、懒散,注定走上犯罪的道路。我们的落后都是因为混血。在体力劳动中,黑人还有利用价值,他们有畜生一样的蛮力。但混血儿却下流懒惰,连这都干不好。他们污染了巴西的风景,腐蚀了人民的品格,阻碍了一切有利于发展的严肃努力,阻碍了巴西的“进步”。借助错综复杂的引用与旨在突出文学性的十五世纪葡语,阿尔格鲁教授讲得“高贵典雅”“文采斐然”,讲得“精雕细琢”“蔚为大观”,他诊断出病灶,将它的严重性与病变范围展示出来,将药方与手术刀放在国民立法者手中,以进行手术治疗。只有依靠国会议员的爱国主义,制定出一套法律,才能建立起完全的种族隔离制度,将祖国从深渊的威胁中解救出来,而“堕落并引人堕落”的混血行为则正将国家往深渊里推。

这套旨在预测规定混血儿与黑人交往程度的法律集中分为两个主要提案。

第一个提案提到将黑人与混血儿隔离起来,让他们待在特定的地理位置。尼禄·阿尔格鲁教授已经定好了这些区域:亚马逊、马托格罗索与戈亚斯。由教授绘制并印刷在册子上的地图底版清楚地表明了这些地方不适于人类居住的特点。这种隔离并非决定性的,旨在将这种“低等种族”“堕落的次等种族”与其他民众分开,但并没有为他们设定最终的归宿。教授预测非洲大陆国家有能力将巴西所有黑人与混血儿都接收过去。类似于利比里亚,当然要避免美国经验中的错误。对巴西而言,如果可能的话,就将黑人与混血儿通通流放,全部一次送走,永远别再回来。

第二个提案,其紧急性显而易见,就是制定法律法规,拯救我们的民族,禁止黑人白人通婚,因为每个黑人都是“非洲血液”的携带者。必须严令禁止,拉住混血的缰绳。

就这样,简单来说,除了“不合常理”的纯粹语言,所有的提议论证都像是荒谬的疯言疯语,却得到了报纸记者与国会议员的严肃对待。1934年的制宪会议上,还有人从议会档案中挖出尼禄·阿尔格鲁教授这本小册子上的提案:“向国家介绍一部拯救民族的法律。”

佩德罗·阿尔杉茹已经很久没有生过气了。自从高梅斯上校拒绝塔代乌的求婚之后,没有任何事情值得阿尔杉茹大师有那么激烈的反应。在与佩德里托专员肆意妄为的斗争中,殴打、逮捕、监禁、谋杀等行为刺伤了他的心,却没能让他失去表面的平静与对自身行为的克制。这是他成熟的标志,也表明了最初的衰老。他灵巧、精确,对于必要采取的行动,他随时待命,决不手软,但在日常生活中,却温和平静,是个快乐的伙伴,善解人意,乐于助人。尼禄·阿尔格鲁的小册子就有这样的才能,能够让他失去理智,依靠谩骂来缓解情绪:“老变态、大傻帽、没脑子的王八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