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部分(第47/51页)
随后,我们便向湖中心划去;我因一时冲动——该是治治这个毛病的时候了——我开始“破浪”[42],一直划到湖中心,一不小心,离湖岸已有一法里远了。在那里,我便向朱丽一一解说四周的美丽风光。我指给她看远处的罗讷河口,奔腾湍急的罗讷河水的四分之一法里处戛然而止,似乎害怕自己那浑浊的河水把清澈湛蓝的湖水弄脏了似的。我让她观看那重重叠叠的山峦,它们那彼此对称的和平行的山峰使得夹在其间的空间形成了一条宛如流经山间峡谷的江河。我又让她的目光离开湖岸,转而投向沃州那富庶迷人的河岸风光,岸上的一座座城镇和无数的人群,四处可见的绿油油的山坡,织成了一幅迷人的图景。河岸上的土地,种满了庄稼,土壤肥沃,确保了农夫、牧人和葡萄种植者的辛勤劳动所必然带来的丰硕成果,即使贪得无厌的税吏也吞噬不完。然后,我又让她放眼望着对岸的萨布莱,那里同样是得天独厚,然而,呈现出的却是一派贫穷的景象,我让她明显地看出这两个政府从财富、人口和人们的幸福方面来看,其管理的水平之巨大差异。我对她说:“肥沃的大地就是如此这般地向那些为了自己的幸福而勤劳耕作的人提供大量的财富,它看到自由的美景就生机勃发,就愿意为人们提供衣食。相反,那半荒芜的土地上的是一座座破败不堪的茅屋陋舍荆棘丛生,欧石楠遍地,远远地在向人们显示,那是由一个不理政事的官员管理着的地方,它不无遗憾地给奴隶们提供少许的产品,让他们衣不遮体,食不果腹。”
当我们正在意犹未尽地观赏邻近的湖岸风光时,突然一阵东北风袭来,使我们的船偏向对岸。风凉飕飕的。我们正想掉转船头,可风力太大,小船怎么也转不过头来。不一会儿,湖中浪涛骤起,风急浪高,我们不得不向萨乌瓦岸边划去,以便在对面的麦耶里村上岸,那儿几乎是这处湖岸唯一的湖滩较易靠近的地方。可是,突然间风向变了,而且风力加大,无论船工们如何奋力在划,怎么也靠不了岸,小船被风刮着,顺着悬崖峭壁漂浮,找不到一处可以避避风头的地方。
我们大家齐上阵,全都抄起桨划了起来,几乎正在这时,我难过地发现朱丽恶心欲吐,浑身乏力,软绵绵地趴在船帮上。幸好,她在水上游览已很习惯,很快,不舒服的感觉就消失了。这时候,危险在增大,我们划船的力气也在加大;太阳、劳累和汗水让我们一个个气喘吁吁,精疲力竭。这时候,朱丽恢复了精神和勇气,用亲切的话语在鼓励着大家;她为我们每个人擦去脸上的汗水,在一罐酒里掺上些水,以免大家喝醉,轮流地喂着精疲力竭的我们。您的这位可敬的女友在酷热浪大的环境中,忙得面颊通红,比以往任何时候都更加的美丽,更加的妩媚动人,她那亲切的神情让大家清楚地看到,她的种种关切、鼓励并非因为害怕,而是在怜惜着我们。突然间,两块木板开裂了;随着一声巨响,湖水涌进船内,把我们全都给泡了,她以为船身断裂开来;这位温柔的母亲一声惊叫,我听见她嘴里喊道:“我的孩子们呀!我再也见不到你们了吗?”至于我,我心里想的不只是眼前的糟糕情况,尽管我心里明白并没有危险到无法收拾的地步,但我仍不时地感觉到船在往下沉,仿佛看到这位美貌佳人在波涛中挣扎,脸上的红晕已被死人一般的苍白给抹去了。
由于大家奋不顾身地在拼命地划着,我们终于靠到了麦耶里岸边。经过一个多小时的奋力拼搏,在离岸边十来步远的地方,我们踏上了陆地。一上岸,大家疲劳顿消。朱丽把每个人的努力都记在了心间;在危急关头,她考虑的只是我们大家的安危,可一上岸,她却觉得大家都只是为了救她一个人。
我们午饭吃得津津有味,因为拼命划船,确实是饿坏了。我把那条鳟鱼烧好了。一向特别喜欢吃鳟鱼的朱丽,这次却没怎么吃;我知道她这是为了让因她叫把鱼儿放生而生气的船夫们消消气,而且她希望我也少吃。绅士,您不止一次地说过,这个可爱的人事无巨细都首先考虑着别人。
饭后,水面依然风急浪大,而且船也需修理,所以我便提议去蹓一圈。但朱丽却表示反对,说是风太大,太阳毒,还说我已经累得不行了。我当然表示异议,回答她道:“我打小就干惯了又苦又累的活儿;我的身体非但没有受损,反倒更健壮了,而且我这次的远航使我的身体更加的壮实了。至于大风和太阳么,您不是有草帽吗!我们可以拣避风地和树林走,只不过得在岩石中穿行,但您素来不喜欢平原,所以爬坡上山您还是受得了这个累的。”她同意了,我们便趁船工们还在吃饭时,就去散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