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妈妈对战“烦人精” Part 01 Mom Versus the Gnats(第19/33页)
“你有没有那种层叠图,给我看看这些药片都是什么样子的?”我问药剂师。我想的是,如果能辨认出赞安诺是什么样子的,就回去挑出来,放回原来的瓶子里。结果这个可怜的家伙一副想不明白的样子。唉,怪得着他吗?
“行,”我说,“赞安诺和那什么贴的,都给我吧。”
我在那个锦缎沙发上坐下,这沙发太不舒服了,接着我把脚放在上面,斜躺下去。这样就舒服多了。哦,我才发现,这是那种贵妃椅,是专门用来躺的。奇胡立的吊灯就悬在头顶。奇胡立的东西在西雅图就像鸽子一样,到处都是,就算不碍着你的事儿,看多了也会禁不住觉得厌烦。
这盏吊灯通体都是玻璃,当然啦,奇胡立的嘛。白色玻璃,有波纹,垂下来似乎触手可及。里面发着冷冷的蓝光,但看不清楚具体的光源。外面雨下得很大,有节奏地噼里啪啦,让悬在我头顶的这头玻璃怪兽显得更阴魂不散了。它仿佛是和这暴风雨一起来的,本身就能呼风唤雨。玻璃丁零当啷的声音好像在对我幽幽地唱:“奇胡立……奇胡立……”二十世纪七十年代,戴尔·奇胡立就已经是很有名气的玻璃艺术家了,那时候他出了车祸,一只眼睛失明了。但他继续坚持创作。几年后,他冲浪的时候又倒了霉,肩膀严重受伤,再也没法拿玻璃管了。结果他还是继续创作。我说的你不信?你到团结湖上坐个船,自己去戴尔·奇胡立工作室的窗边看看,他现在很可能就在里面,一只眼睛戴着眼罩,一只胳膊没法动,正创作着一生中最迷幻、最棒的作品。啊,我不禁闭上眼睛想象这场景!
“伯纳黛特?”我听到一个声音。
我睁开眼睛,原来刚才睡着了。在家睡不着会带来一些问题,就是你在其他时候会睡着,最糟糕的就是这种情况,在公共场合睡着了。
“伯纳黛特?”是艾尔吉,“你怎么在这儿睡啊?”
“艾尔吉——”我把嘴边的口水擦掉,“他们不给我开氟哌啶醇,所以我要等着拿赞安诺。”
“什么?”他往窗外瞟了一眼。街上站着两个他微软的同事。我稍微有点印象。“你穿的是啥?”
他说的是我的钓鱼背心。“哦,这个啊,我在网上买的。”
“能不能请你站起来啊?”他说,“我要跟同事吃个午饭。要不要取消?”
“哎呀,不用!”我说,“我没事。昨天晚上我失眠了,刚才打了个瞌睡。快去吧,忙你的去吧。”
“我晚上回来吃饭。今晚我们出去吃饭吧?”
“你不是要去特区——”
“不急。”他说。
“哦,那好啊,”我说,“我跟比伊挑个地方。”
“就咱俩。”他说完就走了。
就在这时我慢慢清醒了,外面等着他的人里面,有一个绝对是盖乐街的某个“烦人精”。不是因为黑莓藤跟我们纠缠不清的那个,是她闺密群里的某一个。我眨了眨眼睛想看个清楚。但是艾尔吉他们一群人已经消失在中午来吃饭的人潮里。
我的心“怦怦”直跳。我应该原地吃一片赞安诺的。但我在那个复方药店里一刻也待不下去了,我感觉这里处处充满了冰冷不祥的预兆。都怪你,戴尔·奇胡立!
我逃了出去,也不知道该往什么方向走,该往哪里去。但我肯定是沿着第四大街向北了,因为等我再回过神来,已经站在雷姆·库哈斯公共图书馆外面了。
我应该是停下来了。因为有个人走到我身边,他看着像还在读研究生的样子,人畜无害,没有一点儿恶意和威胁。
但是他认出我了。
曼尤拉,我真不知道他是怎么认出我来的。现在我只有一张照片是到处在传的,那还是二十年前拍的,就是在那个极丑的大楼前面。那时候我很漂亮,脸上散发着自信的光彩,我的笑容里也满含着对未来的憧憬。
“伯纳黛特·福克斯。”我脱口而出。
我已经五十了,而且正慢慢变成一个疯女人。
你肯定看不懂我在说什么,曼尤拉。你不用看懂。但你知道,我一跟别人接触就会闹出很大的乱子。我感觉这是南极之行的不祥预兆啊。
*
那天晚点的时候,妈妈来接我。她话有点少,但这种情况也不是第一次。因为开车来学校的路上她听了电台的《世界新闻》,这通常会让她情绪低落。那天也不例外。我上了车,就听到在放很糟糕的新闻,某个国家在打仗,那里的人还把强奸作为一种武器。很多女性被强奸了,下至半岁的小女孩,上至八十岁的老奶奶,中间那些或年轻或半老的女人也难逃厄运。每个月有一千多名女性被强奸。这种事情已经持续十二年了,还没有人采取措施。希拉里·克林顿去了那里,承诺说会帮忙,大家都觉得有希望。结果她只是给了腐败的当地政府一些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