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妈妈对战“烦人精” Part 01 Mom Versus the Gnats(第29/33页)
我先给您做下背景介绍。伯纳黛特和我大概是二十五年前在洛杉矶认识的,当时她工作的建筑事务所要重新设计我工作的动画工作室。我们都是东海岸的人,都有上私立预科学校的经历。伯纳黛特当时是建筑界的新星。我被她的美丽、亲切和那种漫不经心的魅力所深深吸引。我们结婚了。当时我正在研究一个关于电脑动画的想法,后来微软收购了我的公司。伯纳黛特设计的一个房子遇到点儿麻烦,于是很突然地宣布她要退出洛杉矶建筑界。我很惊讶地发现,她倒比我更热切地想搬到西雅图。
伯纳黛特飞到西雅图看房子,然后打电话跟我说,找到了一个很棒的地方——安妮女王山——原来的直门女子学校。换作任何别的人,一个早就弃置不用的破学校,是很难称其为家的,但伯纳黛特不是一般人,而且充满了热情。伯纳黛特和她的热情就像河马与水:同时遭遇了两者,你就必死无疑。
我们搬到了西雅图。微软的工作让我完全无暇顾及其他。伯纳黛特怀孕了,迎来人生多次流产中的第一次。三年后,她撑过了孕早期。孕中期一开始,医生就安排她卧床休息。本来伯纳黛特找到这个房子,是把它当作一块空白画布,想要在上面施展自己魔法的。结果,遇到这个情况,房子自然而然就荒废不管了。这个房子很多地方漏水漏雨,总是莫名其妙地透风,偶尔地板上还长野草。但我只关心伯纳黛特的健康,她不能承受重新装修房子的压力,必须静养。所以我们在室内也穿着大衣,漏水的时候就拿很多意面锅轮流接着,客厅花瓶里插着长长的花剪。感觉还挺浪漫的。
我们的女儿比伊是个早产儿。她出生的时候全身都发青,而且被诊断为先天性左心发育不良综合征。我想,有个患病的孩子,要么会让夫妻俩更亲密无间,要么会让他们分道扬镳。可是,我们俩呢,两种情况都不是。伯纳黛特全心全意地投入到比伊的康复治疗中,这件事成了她的一切。而我更努力、更长时间地投入工作,觉得这就是夫妻间良好的配合:伯纳黛特负责消费,我负责埋单。
比伊进幼儿园的时候,虽然比同龄人瘦小很多,但总算身体健康。我一直以为,这样一来伯纳黛特就能回到建筑业了吧,或者至少把我们的房子修一修。屋顶上漏水的地方已经变成明显的洞眼了;窗户上本来只是微小的裂缝,现在已经贴满了硬纸板和透明胶。每周,我们的园丁都要掀开毯子做一次室内除草。
我们的家是真的正在“入土”。比伊五岁的时候,我在她房间里陪她玩餐厅游戏。我点了菜,她在自己的小厨房里手忙脚乱地忙活了一阵,把我的“午饭”端上来了。湿乎乎的、棕色的一坨,闻着像泥土,但更蓬松一些。“我挖出来的。”比伊很骄傲地指着木地板说。淋了这么多年的雨,地板都湿透了,比伊拿勺子轻轻使劲就能挖进去。
比伊在幼儿园上学已经步入正轨,伯纳黛特仍然没有要修房子或者工作的意思。她曾经那样无所畏惧地全身心地投入到建筑业中,而现在所有的精力都转移到抱怨西雅图上面了。她这种抱怨不是一般的抱怨,而总是疯狂地咆哮怒吼,要详说起来,怕是一个小时都说不完。
比如,五岔路口这个事儿吧。伯纳黛特第一次说起西雅图有很多五岔路口的时候,感觉还很有道理。我自己倒是没注意到,但的确有很多岔路口,总有很多条道路分出去,你得多等一轮红绿灯。这完全是夫妻之间可以好好聊聊的话题,所以当伯纳黛特再次滔滔不绝地说起这个话题时,我就在想,她又发现了什么新情况吗?然而没有。她抱怨的内容是一样的,只是比原来更激烈了。她叫我去问问比尔·盖茨,怎么能在一个有这么多可笑岔路的城市生活下去。我一下班回家,她就追问我有没有问。有一天,她搞了张西雅图的旧地图向我解释,原来城里有六个单独的系统分区,随着时间的推移,毫无章法地和新的蓝图混合到了一起。一天晚上,在去餐厅的路上,她偏离路线,开出好几英里,带我去看了三个区交界的地方,那里有个岔路口,一共分了七条路出去,接着我们等着红绿灯,她就开始计时。伯纳黛特最喜欢用西雅图毫无章法的街道布局来说事儿。
有的时候,已经很晚了,我都躺在床上睡着了,她就说:“艾尔吉,你醒着吗?”
“现在醒了。”
“比尔·盖茨肯定认识沃伦·巴菲特吧?”她会说,“喜诗糖果就是沃伦·巴菲特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