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过去永远存在,这几个人就是人类的一面镜子(第9/31页)

干吗反对这种作风?厚脸皮总比假仁假义好。

英国现在出了一个名叫威士来[27]的洛尤拉[28],所以只好对过去低下眼睛。它虽然讨厌这个回忆,可是却又引以自豪。

在这一类作风的同时,特别是在妇女中间,尤其是在漂亮的妇女中间,还存在着一种爱好残废者的作风。要是没有一个狒狒,长得漂亮有什么用呢?要是不跟一个矮子卿卿我我,还算什么女王?玛利·斯图亚特“宠爱”驼子利齐和。西班牙的玛利·德雷撒曾经跟一个黑人“很亲密”,结果做了黑衣女修院院长。在这个伟大的世纪里,驼子总是有出入床帷之间的福气,只要看一看卢森堡上将就够了。

在卢森堡以前有康台,就是那个“多漂亮的小家伙”!

美丽的女人很容易掩饰自己的缺点。这是大家知道的。安·包琳[29]的奶子一大一小,一只手上有六个指头,而且还有一只龅牙。拉·范里埃[30]有一双罗圈腿。但是这些并没有使亨利八世不爱得发狂,路易十四不爱得发疯。

道德方面,也同样不正常。没有一个有地位的女人没有变态心理。每一个阿涅丝心里都有一个梅露新[31]。她们在白天是女人,到夜里就变成了食尸鬼。她们到刑场上去和铁桩上刚砍下来的人头接吻。马格利特·德·范罗埃是假正经的女人的鼻祖,在她腰带上系着锁好的洋铁罐头里面装着所有已故情人的心。亨利四世就藏在她的裙子里。

十八世纪的培雷公爵夫人,摄政王的女儿,就是皇族荒淫无耻的女人的代表。

而且这些美丽的小姐都懂拉丁文。自从十六世纪起,这是女人的风雅。芹恩·葛莱夫人甚至更进一步懂得希伯来文。

约瑟安娜公爵小姐说拉丁话。而且还有一件好事情,她是天主教徒。我们必须说明,这是秘密的,这一点她像她的叔叔查理二世,而不像她的父亲詹姆士二世。詹姆士因为信天主教而丧失了王位,约瑟安娜却不肯牺牲她的上议员爵位。所以她在亲密的朋友和权贵之间是个天主教徒,而在表面上却是新教徒。这是为了讨好贱民。

这样理解宗教是很好的。你享尽了主教派国教的各种好处,以后又可以像格罗晓一样,在天主教的馨香中咽气,享受伯陀神父为你做弥撒的光荣。

约瑟安娜虽然长得丰满,身体强壮,我们可以重复说一句,她可是一个道地的装模作样的女人。

她有时睡意朦胧地用迷人的语气,把句子的尾音拖得很长,好像在模仿一只在树林里悄悄走着的老虎。

装假正经的好处在于它能搅乱人类的秩序。现在人们已经不引以为荣了。

无论如何,最主要的是把人类隔得远远的,就是这样。

要是不能到奥林匹斯山[32]上去,就委屈一下,住住兰蒲耶大厦吧。

朱诺[33]变成了阿拉敏塔[34]。自称有神权是行不通的,结果就变成了矫揉造作的女人。手里既然没有霹雳,就只好拿傲慢做代用品了。神殿萎缩了,变成了女子化装室。做不成女神,就索性做个偶像得了。

除此以外,在假正经中也包含着卖弄学问,这是女人特别喜欢的。

卖弄风骚的女人和卖弄学问的男人好比两个邻居。他们的关系可以从自命不凡的态度上看出来。

敏感是从感觉来的。贪图口福,冒充辨别滋味。做出一副讨厌的苦相,为的是把贪心隐藏起来。

风流场中的诡辩保护女人的弱点,打消了假正经的女人的顾虑。这是壕沟的壁垒。每一个假正经的女人都露出一副厌世的样子。这是一种掩护。

她们以后总会答应的。不过现在还不是时候。

约瑟安娜内心里忐忑不安。她感到一种渴望放荡的倾向,因此特别装得正经。我们往往因为骄傲地抗拒某些恶习,结果反而造成另外的恶习。对贞洁作了过度的努力,反而使人变成一个装正经的人。过分的防止会露出秘密进攻的愿望。容易生气的人不见得是严厉的人。

约瑟安娜因为自己的地位和出身与众不同,关着门自高自大,我们已经说过,可能她整天在打算突然间逃出樊笼。

这是在十八世纪初叶。英国正在仿效法国摄政时期的丑样。华尔泊尔正和杜薄埃相持不下。马尔保罗正在跟逊位的国王詹姆士二世进行斗争,据说,他曾把他的妹妹,丘吉尔小姐,出卖给詹姆士。这时保林勃洛克登峰造极,而黎塞留已经初露头角。富贵贫贱混乱的当口,正是风流韵事盛行的时代;由于恶习的缘故,人与人之间大家平等,正像后来要求思想上的平等一样。结交平民,这是贵族执政的前奏,革命所要完成的东西已经开始实现了。我们离叶里尤特大白天公然坐在爱品耐侯爵夫人床上的时代已经不远了。说实在的,在十六世纪,斯沫登的睡帽曾经在安·包琳的枕头上发现,这个风气的确传播得很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