蜜月旅行(第34/37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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列车停在了民族广场。没有往更远的地方走。里果和英格丽特错过了本该换乘到多雷门的巴士底狱站。
他们走出地铁站口,来到一片雪地。无论是他还是她都不认识这个区域。也许会有一条可以借助的街道能更快抵达苏尔特大道20号?他们决定走最可靠的路:凡塞纳林荫道。
他们擦过房屋正面,那里的积雪没有那么深。里果把滑雪板扛在肩上,左手则拎着旅行袋。英格丽特把手插在大衣口袋里,因为她感觉很冷。
他们看见沿人行道边有一辆黑马牵引的雪橇。寂静、满月和荧光闪烁的大雪引起幻觉。雪橇缓缓前行,简直就是柩车行驶的速度。里果把滑雪板放在地上,跑过去叫住赶马人。驾橇人喝停住马。
他答应将他们拉到苏尔特大道20号。往常,他都赶出租马车,但是半个月以来,巴黎被大雪包裹,他就利用了在圣—芒徳他家旁边车库里发现的这个雪橇。他身穿一件大号皮里外套,头戴一顶渔夫帽。
他们沿着凡塞纳林荫道滑行。里果的滑雪板被固定在雪橇后部。马车夫手臂动作生硬,当马怠步前行时,就挥鞭抽打。可是他们接近凡塞纳门的时候,马加快了小跑的速度。他们已经不知道自己在哪座城市,穿过了哪片田野。雪橇抄小路来到苏尔特大道。这简直就是荒僻的山村,像做晚间弥撒时那么寂静。英格丽特蜷缩在里果的肩胛窝里。
午前我离开了饭店房间,还是没有收到阿奈特的任何消息,我回到了公寓,把黄色钥匙塞进锁孔,费好大劲才打开门。
我在最里面的房间里撞到看门人,房间的两张床上都有了床单。
“不用麻烦了,”我对他说,“我自己会弄。”
他立起身子。
“这不是什么大事,先生。您还是不打算住下来?”
他用责备的神情看着我。
“下午我想用吸尘器拖一拖。这里的灰尘太多了……”
“您发现了?”
“是的,很多很多。”
这些灰尘是在英格丽特和里果离开后堆积起来的,我试图计算年头。
“我把留在壁橱里的这副滑雪板和旧鞋子清理掉……”
“不。就让它们待在原位吧。”
他对我的决定表示惊异。
“想想看,里果先生回来,见不到他的滑雪板了……”
他耸耸肩。
“他不会再回来了。”
我帮他把床单沿床边拉好。我们要把两张挨紧的床拉开一定距离。
“下星期一他们会把电话线联通,”他对我说,“下午就通电了。”
看来一切都很完美,我会给阿奈特打电话,告诉她到这里来找我。我们两个人同住在这所公寓里。开始她会吃惊,结果她会明白。就像我们认识时她都是以很明事理告终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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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走出苏尔特大道,径直走到加油站。穿工装裤的卡比尔人和我握握手。
“我轮到你看守了。”他对看门人说。
“您能不能稍微陪陪我?”看门人问我。
“很乐意。”
我们坐到加油泵旁边的椅子上,待在阳光下。阳光不像前几天那么刺人了,但是有温热和橘色的亮光包裹着我们。
“秋天已经来了。”看门人说道。他给我指了指大树底下围绕树干的铁栅栏上的几片枯叶。
“我应该想到检查一下您公寓的散热片。要不您今年冬天的暖气就不会好了。”
“我们有时间。”我说道。
“不见得……时间过得很快……九月份开始,白天就短了……”
“今冬我不知自己是否还在那里。”
是的,突然,冬季留在这个街区的前景让我心寒。夏季你是一个和别人一样的旅游者待在一座也在度假的城市里。没有任何约束。但是冬季……阿奈特能接受和我在多雷门共享生活的思想对我来说一点儿都不舒服。上帝啊,我到哪里,又如何度过我的冬季啊。
“您有什么事要忙吗?”看门人问我。
“没有。”
他从椅子上站起来。
“我去买点东西准备晚饭。您能不能就待在这儿?如果一直没有人要加油,您能开动油泵吗?”
“这应该不难解决吧。”我对他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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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辆海蓝色英国老式汽车停在对面人行道边加油站的旁边有几个时辰了。我觉得自己认出这是阿奈特的车。是的,这确实是阿奈特的车。但是我看不清楚驾驶员的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