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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样?死应是令人恐惧之物吧?

  

  ——我不怕。

  

  ——您真的大悟了吧?

  

  ——怀疑什么?我是此等境地。

  

  “说到这里,了稔师父果决地当场坐了下来。背脊直挺,真正是完美的坐相。他确实是了不起地大悟了,贫僧这么认为。”

  

  “然后呢?”

  

  “贫僧杀了他。”

  

  “什么?”

  

  “贫僧杀了他。”

  

  “为、为什么?”山下微微颤抖。

  

  “贫僧迄今未识大悟也,只管修行,却连小悟亦不知。贫僧就这样活了近百年,什么区区二十五年。”

  

  “百、百年?”山下用一种看怪物般的眼神看着仁秀。

  

  “贫僧只是诺诺地生活,花了百年,连悟道亦在半途。离开播磨之国[注一>,来到箱根,被前代仁秀收留,是万延元年[注二>之事.读书、坐禅、诵经、作务,一切知觉,不舍十方,活了这么久,修行却丝毫无成,贫僧是多么地不成材啊。”

  

  “所以……动、动机究竟是什么?”

  

  “豁然大悟也。”

  

  “什么?”

  

  “京极堂,这位仁秀师父是……”

  

  京极堂说道:

  

  “没错,他是依照悟道人的悟道顺序一个一个加以杀害的,对吧?”

  

  “正是如此。”

  

  “这算什么?喂,仁秀先生,你……”

  

  “如同这位先生所言,贫僧杀害了豁然大悟的尊贵之人。”

  

  首先是今川声音沙哑地说:“啊,泰全老师在那一晚对我说‘原来如此,感激不尽’。我想老师一定是在对我讲述狗子佛性的时候,自己也顿悟了。结果,因为这样,老师只是因为这样就被杀了吗?”

  

  “哲童说,泰全师父大悟了。贫僧立刻前往拜访,询问其见解。那真是——了不起的见解。”

  

  接着是久远寺老人以痉挛般的声音说:“那、那,仁秀老先生。我、我那个时候告诉你菅野大悟了,所以……”

  

  “正是。博行师父尽管人老境之后才出家,心怀难以断绝之烦恼,却令人敬佩地大悟了。”

  

  注一:日本古地名,为现今的兵库县西南部。

  

  注二:万延为江户时代的年号,其元年为公元一八六。年。

  

  “所以你杀了他吗?这太、太乱来了!”

  

  老医师青筋暴露,将吼声吞回肚子里。

  

  接着常信以青黑色的阴沉表情说道:“佑贤师父也是这样吗,仁秀师父?”

  

  “佑贤师父向贯首参禅后,领取衣钵出来,所以……”

  

  “所以。你杀了他吗?他是与贫僧问答之后大悟的……但是为什么?噢……”常信伸手按住了脸。

  

  “这太蠢了,这简直疯了!”山下再次站了起来,“这太奇怪了吧?太奇怪了对吧?还是疯的人是我?什么悟不悟的,那算什么?那、那是什么关乎生死的大事吗?”

  

  山下一次又一次跺脚,把地板踩得吱嘎作响。

  

  京极堂静静地,但严厉地说道:“山下先生!刑警比嫌疑犯还要错乱,成何体统?听好了,你刚才的看法是错的。依你的说法,为了获得巨款而杀人,或为了嫉妒而杀人就是正常的,只有杀害大悟之人的人是疯狂的。”

  

  “咦?”

  

  “杀人就是杀人,是不被允许的事。但是只容许自己理解的动机,拒绝无法理解的动机,这是相当可议的。这位仁秀师父自幼读遍古今禅籍,百年来过着几乎与世隔绝的生活。他与国家、法律和民主主义都毫无关系。这座明慧寺里原本只有他一个人,这位仁秀师父的常识,就是这座山的常识。虽然这些——在这里被发现的现在——再也无法适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