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降旗如此断定——他应该是故意的。

道德、常识、人情,木场心中的确是有一些没错。直到不久前,木场还因为这些事物而困惑不已。

“就算是好了。那,平野是失去了良心、道德那类东西吗?”

“是内心浮动了……吧,曾经。”

“容忍太太和奸夫的关系的时候吗?”

“不是的,他从洞孔里偷看到妻子与奸夫偷情。”

“喂喂喂,他看到喽?”

“看到了,而且不只是单纯地看到,而是偷窥。那个时候,他感觉到异常强烈的性冲动。”

“这……变态嘛。”

“没那回事,我得重申,那种不道德的喜悦,是每个人都具备的潜在的感情,并不算异常,只是人平常不会那么频繁地意识到。以平野来说,他只是碰巧失去了平衡罢了。”

“结果他就偷窥成瘾了是吗?”

“没有,事情……还没完。”

“还有啊?”

话题渐渐让木场觉得如坐针毡。

“还有。平野对我告白,说他感到极为痛苦。平野不认为偷窥是件好事,反倒十分清楚那是一种淫荡、不道德的行为。尽管如此,那对他而言却也是一种无限甜美、充满吸引力的行为。所以他在偷窥时并未失去超我。但超我逐渐变得不再确实,开始动摇了。而平野为了统合分裂的自我,决心对妻子隐瞒他偷窥妻子偷情的事。他想要借此重新取得内在的平衡。”

“那……他取得平衡了吗?”

“他借由对自己施加其他的禁忌来肯定矛盾,但是平野的妻子可能发现平野在偷窥她。然后……”

降旗捻熄抽到一半的香烟,扔进一旁的茶杯里。“……他的妻子自杀了。”

“死了吗?”

“对,死了。这……他的妻子之死,就是一切的原因。就算平野的妻子没有自杀,平野也对偷窥行为感到嫌恶。他原本就觉得这是不道德的行为。深感罪恶,而这下子他更认为是自己下流的情欲害死了妻子,产生了决定性的罪恶感。平野无论如何都不愿意承认这一点吧。”

“这……也难怪吧,自己变态的行为害死了老婆的话……”

太教人心酸了。

“是啊,所以他否定妻子是因为自己偷窥而死的想法。这么做的结果,使得他出于超我的禁止作用与压抑变得更加坚固、更牢不可破了。”

“禁止的心情变得更强了吗?”

“对……变得过分地强。他把从本我泛滥而出的性冲动确实地缜密地、一层又一层地封印起来。所以尽管他拥有窃视的癖好,长期以来却甚至完全没有意识到它。然而……这种冲动是愈压抑,就反抗得愈利害的。”

“嗯,这我懂。”

压下去就会弹回来。压抑的力道愈强,反弹的力道也愈大。这对木场这种人来说,不仅是道理,根本是理所当然之事。

“驱力冲破了超我的强力禁止作用,以更恐怖的形态袭击他。这就是平野的视线恐惧症的真面目。”

“原来如此,解释得真妙。”

但是……

木场觉得解释得太周全了,简直像是编出来的。

虽然说得头头是道,但人心并不是可以这么简单地被诠释——不,人总是不希望人心可以这么简单地被诠释。虽然木场不太懂,但他觉得精神分析只是把朦胧不定的人心变换成符合理论一形态或适合解释的模样,再嵌进一定的框架罢了。在木场的看法中,这说穿了也是先有理想的结论,然后才有解释。

就算这就是真实,依然不合木场的意。

明白的事实不多。

平野在战后成了性无能。

平野容忍妻子红杏出墙。

平野偷窥妻子的闺房秘事。

平野的妻子自杀。

平野罹患视线恐惧症。

只有……这样而已。

没有任何证据能够断定这些事象是连锁的,或彼此有因果关系。连结这些点的,只是降旗所学的理论、降旗所捏造出来的道理罢了。

换言之,降旗刚才所说的故事,虽然仿佛是在描述平野佑吉的内在,但其实只是降旗自己的故事或想出降旗所学的理论的家伙的故事吧……

木场一想到此,突然兴趣全失。

“……简直就像在讲你自己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