赤风(第16/22页)
“你要找什么?”大块头男人嗓音浑浊地说。
“找几封信。顺便提一句,那里什么都没有——只有一个死人。被人勒死的,用一根皮带挂在折叠壁床的床头杠上——藏得很好。一个小个子,45岁上下,墨西哥人,或是其他什么地方的南美人,衣冠齐整,身穿一件鹿毛色的——”
“够了,”大块头说。“我信你了,达尔莫斯。你是在跟一起敲诈案吗?”
“是的。蹊跷的是,这个小棕人的胳膊下面却插着一把大枪。”
“他口袋里该不会塞着500美元吧?还是说……”
“没有。但沃尔多在鸡尾酒吧里被杀的时候,兜里却揣着700多美元的现金。”
“看样子我低估了这个沃尔多,”大块头平静地说。“他干掉了我的人,拿走了他的报酬——有枪又怎样。沃尔多有枪吗?”
“他身上没有。”
“给我们倒杯酒,宝贝儿,”大块头说。“没错,我确确实实是低估这个沃尔多了,我还当他是那种一块钱三个的垃圾瘪三呢。”
黑发女人展开盘绕着的双腿,用苏打水和冰块给我们调了两杯酒。她又给自己弄了半杯酒,什么都不掺,重新在沙发上盘成一团。她那双乌黑闪亮的大眼睛严肃地望着我。
“来,干杯,”大块头边说边举起酒杯,向我敬酒。“我没杀人,可我这下要被起诉离婚了。就你讲的这个故事来看,你也没杀人,但你却在警察局里丢了回大丑。真见鬼!生活就是一堆大麻烦,横看竖看都一样。不过,我还有我的宝贝儿。她是个白俄,我在上海遇见她的。她其实一点危险都没有,可模样看上去就像是会为了一个钢蹦儿割断你的喉咙似的。这就是我最喜欢她的地方。你既能感受刺激,又不用冒风险。”
“你净说该死的蠢话,”姑娘冲他吐了口唾沫。
“我觉得你身手还不错,”大块头没有理她,继续说道,“作为一个到处偷窥的私家探子而言。有什么脱身之计吗?”
“有。不过,得花点小钱。”
“我猜也是。多少钱?”
“再出500吧。”
“该死,这热风让我干得就像爱的余烬,”俄国姑娘满腹牢骚地说。
“500块我应该出得起,”金发男人说。“这笔钱能为我换来什么呢?”
“如果我把事儿办成了——这件事就不会牵扯到你了。如果我没办成——你就不用付钱。”
他思忖了一番。他的脸此刻布满沟壑,看上去异常疲惫。细细的汗珠在他金色的短发上闪着微光。
“这起谋杀会撬开你的嘴巴的,”他嘟囔道。“第二起谋杀,我是说。况且我还是拿不到我本来要买的东西。再说,如果我想要别人替我闭紧嘴巴,我宁可收买得直截了当些。”
“那个小棕人是谁?”我问道。
“他叫里昂·瓦利萨诺思,一个乌拉圭人。又一件我从国外进口的商品。我因为生意缘故要跑许多地方。他在凿子镇上的斯培西亚俱乐部上班——你知道的,就在贝弗利山边上的那一段日落大道。好像他是负责轮盘赌的。我给了他500块钱,让他去找这个——这个沃尔多,从他手里买回几份账单——之前科尔琴科小姐买了点东西,费用记在了我的账上,东西递到了这里来。这么干可不怎么聪明,对不对?账单我是收在公文包里的,让这个沃尔多瞅准机会偷了去。凭你的直觉,你觉得这是怎么一回事?”
我抿了一口酒,垂眼瞅着他。“你这位乌拉圭朋友大概是想分一杯羹,沃尔多听了不怎么开心。然后,这个小个子大概是以为手里的毛瑟枪能帮助他说服沃尔多——可沃尔多的身手太快了。我不敢说沃尔多是个杀手——至少他本意并非想杀人。敲诈犯很少杀人。也许他情绪失控了,也许他只是抓住这小个子的脖子掐太久了。这下他就只能跑路了。可他手头还有一场约会,而这第二场约会的赚头更大。于是他满街区的寻找这位姑娘。偏偏就在这时,他碰见了一位对他意见很大,又喝了点酒的老朋友,就这样做了枪下鬼。”
“这桩蹊跷事前前后后的巧合实在是太多了,”大块头说道。
“都是让这热风给吹的,”我咧嘴一笑。“大家今晚都不太正常。”
“我出500块,你却什么都不能保证?我这事儿要是给抖落出去了,你就不收我钱。是这样吗?”
“就是这样,”说完我对他微微一笑。
“不太正常,确实是不太正常,”他将手中的高杯酒一饮而尽。“那我们就一言为定。”
“还有两件事,”我轻声说道,依旧坐着,向前一倾身。“沃尔多跑路时开的那辆车就停在他被杀的那家鸡尾酒吧门外,车门没上锁,引擎也没熄火。那辆车被凶手开走了。这件事指不定会惹出更多的麻烦来。你瞧,沃尔多的东西一定都放在那辆车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