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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野木中途退出会场,回去的路更加昏暗。走着走着,肩头感到有些发冷。虽说时方初秋,可这一带的夜晚已经寒气逼人了。
回旅馆的路上,两旁的人家几乎都门窗紧闭。偶尔有一户人家敞着房门,里面点着微弱的灯光。这条路上也有两家茶具店,昏暗的灯光下,人影晃动。陈列的茶杯显得寂寞孤单。
小野木的身旁有一对穿旅馆衣服的男女擦肩而过,那身姿与当地人浑然不同。这个镇子虽说是游览区,却仍旧使人感到它只是由当地人一统天下。
小野木不想径直回到旅馆,便朝通往海滨的路走去。耳边听到的,只有河水的声音和远处海潮的轰响。有住房的地方,也听不到人的讲话声。走在黑暗的路上,天空清晰得出奇。天上没有一颗星星,但仔细望去,似乎可以分辨出云彩的黑影。
小野木眼前浮现出赖子的容颜。
第二天上午,小野木从相川镇出发去千种的遗迹。乘公共汽车大约要跑二十分钟,地点在一片宽阔的旷野之中。
佐渡岛的南北两端均为山岳地带,中间是低地。它在地图上是个狭小的岛屿,可这次来到实地一看,却有着相当辽阔的平原。
下公共汽车的地方,有一处挂着“河原田村公所”的牌子。到那问了一下,说是遗迹还得向南走两公里左右,这一带几乎没有像样的村镇。放眼四望,到处是初秋时节稻浪起伏的农田。
这天也是个阴霾的日子。暗淡的阳光无力地洒向人间。小野木沿着一条河流向前走去。这条河叫国府川,河面相当宽。从一条田间小路走了约三十分钟,看到竖着一个写有“千种遗迹”的柱标。
这里是一望无际的稻田,根本看不出所谓的遗迹。小野木把单手拿着的《新潟县文化资财报告书》打开,对照书中的插图,向四下里打量着。
于是,在稻田的小路之间,出现了两个攒动的人影。小野木开始以为是农夫,其实不然。两个人里,一个是城市打扮的青年,身穿衬衫,绾着西服裤脚。另一个是穿着肥大的女式制裤的年轻女子。
小伙子手握一把短镐,女方则拿着一个布口袋。小野木一看便知,那对男女青年正在这一带进行发掘。
小野木跨过水沟,顺着田里的小路靠近前去。青年弯着腰,身影隐在水稻后面。察觉到小野木走进跟前,青年把脸抬了起来。
“呀!”对方先搭了腔。看来他料定小野木不是本地人,而是与自己兴趣相同的考古爱好者,年轻而开朗的脸上挂着笑容。小野木点头表示致意。这时,青年身后的那位年轻女性也微笑着向小野木低头致礼。
“有什么收获吗?”小野木搭起了话。
“没有。”青年笑着说,“净是些陶器的碎片。”
在青年的示意下,年轻女性伸过布袋来,小野木朝里面瞧了瞧。年轻女性特地从里面拣出一块托在手掌上。那是弥生文化时代的陶器碎片,上面还沾着黄土,给人的印象是某种壶具的碎片。
“还没挖出完整的来。”青年说,“这样的碎片多得很。像眼前这样,到处都是水稻,所以不能随意挖掘。就是在这儿挖,也胆战心惊的,担心会挨农民的骂哩!”
根据《报告书》的记载,低地遗迹的面积大约宽六十米,长三百米,要挖出陶器和木制品的碎片并不难。
“对不起,”青年对小野木说,“您好像不是本地人呢。”
“我从东京来。”小野木答道。
“您也是从事这方面工作的吗?”
“不,不是的。”小野木否定以后,反问青年道,“您是这方面的爱好者吗?”
“啊,我吗?说起来,这是我的本行。”
青年自我介绍是某大学的助教。怪不得他脸上还带着尚未脱尽的学生气。一旦怀着这个看法,似乎他旁边的那位年轻女性也有了一副少女面庞。
“我们是从小木那边转到这一带来的。”青年说,“在那里,有一处叫做‘长者之原’的地方,主要出土绳文时代的陶器,以北海道地区所特有的‘诸矶式’居多。我们把它放在旅馆里了,真遗憾。否则,很想请您看看哪。”
青年讲话的时候,显露出一副确实热心于做学问的表情。
小野木一时难以判断,这两个人究竟是夫妻,还是情侣。
他俩的一问一答,年轻女性一直静静地听着。明快的笑容始终挂在她的脸上。从旁看去,的确是心满意足的样子。
小野木转身折回的时候,那两人站在田埂上朝他挥手送别。对在异地他乡见到的小野木,他们似乎也产生了特别的好感。
小野木走上大路以后,他们还在那里极目相送。
小野木回到旅馆的时候,已是下午两点左右。
“这位客人,您的电报来了。”女服务员一见到他便立即这样说道。听说是电报,小野木凭直觉就知道是赖子拍来的。打开一看,果然不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