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第16/17页)

走廊上传来了声音。这时沸腾的水花也传出了滴答声,所以她没想太多。她将水倒入了茶杯中,让茶叶袋在里面浸泡几次,然后便把它扔进了垃圾桶。她端着茶回到办公室,门依然开着。

肯尼特·洛弗尔于1822年12月来到爱丁堡,那时他只有15岁。她不知道他是坐马车还是徒步来的。在当时,徒步行走这么长的距离是很常见的,特别是当钱成为负担时。一位历史学家,在一本关于伯克和赫尔的书中推测,柯克帕特里克牧师为洛弗尔提供了资金支持,另外还把他介绍给一个刚从国外回来的朋友——诺克斯医生。诺克斯曾在滑铁卢做外科军医,并在非洲和巴黎学习过。诺克斯为年轻的洛弗尔提供了一年的住宿,让他开始了在爱丁堡的生活。然而,当洛弗尔进入大学时,他俩似乎变得疏远了,洛弗尔也搬到西港的寄宿宿舍……

吉恩抿了一口茶,翻了翻那些复印资料,上面并没有脚注和索引,因此不能证明这些明显“事实”的真实性。她是带着信念和迷信来调查的,因此她明白要从历史碎片中调查客观的事实是何等的艰难。传闻和谣言也可以印刷出版。错误——只是偶尔的危害——也悄悄混入其中。让她感到苦恼的是她几乎没什么东西可以查看了,目前只依靠单纯的评论是站不住脚的。像伯克与赫尔这样的案件造就了很多当代“专家”,他们相信自己的证据是唯一正确的、有价值的。

这并不意味着她就必须相信。

更让人沮丧的是,肯尼特·洛弗尔在伯克与赫尔的故事中只扮演了一个小角色,只存在于那么一个可怕的场景。在爱丁堡的医学史中,他更是微不足道。他的个人简介中也存在着巨大的缺口。读罢,她只能了解到他完成了学业就投入到教学领域中,还参加了伯克的尸体解剖实验。3年后他似乎出现在非洲,扶持那里的医术,并且从事着基督教的传教工作。她不知道他究竟在那里度过了多长时间。19世纪40年代末他再次出现在苏格兰,后来在新城建立了属于自己的医疗机构,他的客户都是当地的有钱人。一位历史学家推测他接受了柯克帕特里克牧师赠送的大部分资产,并且“受到牧师的青睐而一直与牧师有信件往来”。吉恩希望能看看那些信,但没人在书中引述。她做了一个记录,试图追查那些信件。埃尔郡的教区可能会有一些记录,外科展厅也可能有人知道,但这些记录已经无法再复原了。因为在洛弗尔去世或者移居国外后,在处理他的财产时将记录销毁了。很多历史文献被收藏于海外——大部分在加拿大和美国……许多都是私人收藏的,这就意味着可以找到的资料几乎没什么可利用的细节性价值。

她发现的许多线索都难以寻找,因不能查出这些信件和文稿是否仍然存在,她感到非常沮丧。她想起了德弗林教授有一张洛弗尔制作的餐桌,据德弗林介绍,洛弗尔是个业余木工。她再次查看那些资料,确定里面并没有提及他的爱好。要么德弗林有一些书、一些她至今还未找到的证据,要么德弗林是神话的缔造者。她经常看到类似的故事:一些人“仅仅知道”他们所拥有的古玩曾经属于邦尼王子查理或者沃尔特·斯科特[3]。如果到最后她只能查出德弗林所说的洛弗尔曾做木活这件事,那么亚瑟王座的棺材是由洛弗尔留下的这一说法将不攻自破。她向后靠在椅子上,想到这一点就开始生自己的气。这段时间以来,她一直忙于这个根本就不可能成立的假设。洛弗尔在1832年离开了爱丁堡,一群男孩于1836年7月在一个山洞里发现了这些棺材。为什么这么长时间才被发现?

她从桌子上拿起一张宝丽来照片,是她在外科展厅拍摄的洛弗尔的肖像。他的皮肤白皙而光滑,活力四射,看起来不像是在非洲受尽磨难的人。她将画这幅肖像的艺术家的名字写在相片背面,然后起身离开自己的办公室,打开她上司的办公室并开了灯。他的书架上摞着厚厚的参考书,她从中找到了自己需要的那本书,开始查找画家斯格特·杰安西的名字。她读道:“于1825—1835年间活跃于爱丁堡,主要创作风景画,也有一些肖像画。之后,他便去欧洲游历了多年,最后才在霍夫定居。”这么说来,洛弗尔早年在爱丁堡时就让人给他完成了这幅肖像画,之后才开始独自旅行。她猜测画肖像画在当时应该很奢侈,只有在钱财宽裕时才支付得起。然后她又想起了柯克帕特里克牧师,这幅肖像可能是在他的要求下完成的,后来被送到了埃尔郡教区,用来纪念洛弗尔。

外科展厅可能深藏着还未被挖掘出来的线索,可能是有关这幅肖像的源头记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