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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咱们还是只谈他们的办法,行不行?好了,就当你听到了消息。从电台那里。奥尔加或者是鲍里斯说了‘白油漆’,也许是两个人都说了。接下来你怎么办?”

“我得查阅我的暗号表。”

我伸出手,啪啪地打着响指命令他。“快去拿!”我说。

他匆匆地走了。他找出了一把木制的梳子,从木壳上拽下梳齿,用粗大的手指头从空隙里摸出一片软软的、易燃的纸,上面印着一行行的日期和波段。他把纸条递给我,希望能让我满意。我面无表情地拿过纸条,啪地一声夹进笔记本里,同时瞥了一眼手表。

“谢谢,”我简略地说道,“还有呢,西里尔?我需要密码本和发报机。别跟我说你没有这两样东西,我没心情。”

他正在和一罐滑石粉较劲,用力撬动着罐底,千方百计地想讨好我。他一边晃动着罐子把滑石粉倒进洗手池,一边紧张地跟我说话。

“我很受尊重,你知道吗?内德,这种事平时可不多见。这种东西一共有三个。奥尔加和鲍里斯跟我说了什么时候该用哪一个,就像听到‘白油漆’的暗号一样,不过这三个东西对应的暗号是作曲家。柴可夫斯基是三号,贝多芬是二号,巴赫是一号。他们是按照字母顺序排的,好让我记住。别人会瞟你几眼,可是你却交不到朋友,一般都是这样的,对不对?但遇到谢尔盖和他的那些朋友之后就不一样了。”

滑石粉全倒光了。三只无线电晶体发射器躺在他的手心里,还有一个微型密码本和一只可以用来放大的单片眼镜。

“我拥有的都给了他,那个谢尔盖。我都给他了。他会告诉我一件事,我就会把它加到自己的生活里。我有时会发脾气,他会让我重新恢复平静。他理解我。他把我看得一清二楚。这让我觉得有人理解我,我很喜欢这种感觉。现在都没了。被召回莫斯科了。”

他漫无目的地说着,这让我有点害怕。他急于安抚我的热切愿望也让我感到不安。就算我是来给他行刑的刽子手,他也会感恩戴德地松开自己的绳结。

“你的发报机,”我发火了,“你要是不能发报,晶体发射器和密码本又有什么用?!”

西里尔以同样吓人的节奏弯下臃肿的身体趴到地板上,卷起了植绒威尔顿地毯186的一角。

“内德,可我没有刀啊。”他说道。

我也没有,但我不敢丢下他一个人,不敢放弃我对他的控制。我在他身旁蹲下来。他茫然地盯着一块松动的地板,想用粗笨的手指尖把它给撬起来。我握紧拳头,在地板的一头猛力砸了一下,满意地看到另一头翘了起来。

“请吧。”我说。

是旧东西,我早该猜到的,都是些他们已经不当回事的玩意——一套灰色的盒子、一台阵发式发报机、一套临时凑合的装置,可以接驳到他的收音机上。可是他还是很自豪地把这一大团乱七八糟缠在一起的东西递给了我。

他的眼睛里流露出了可怕的焦虑。“内德,你知道吗?现在我整个人就是一个空壳,”他解释说,“我不想说得那么恐怖,对不对,但我确实已经不存在了。这栋房子也什么都不是了。以前我很喜欢这房子。它照顾着我,就像我照顾着它一样。我和这栋房子要是没有彼此,都会变得一无是处。我敢说,你可能会觉得这很难理解,你有老婆,你很难理解一栋房子意味着什么。她会插在你们中间的,你和房子的中间,我的意思是。你的老婆。你和他。莫德里安。我爱他啊,内德。我爱得昏了头。‘你太热情了,西里尔,’他以前总是说,‘冷静点。放个假吧。你产生幻觉了。’我办不到啊。谢尔盖就是我的假期。”

“照相机。”我命令道。

他一开始没明白我的意思。他满脑子想的都是莫德里安。他瞪着我,可看见的只是莫德里安。

“别这样。”他说,还是没弄明白。

“照相机!”我大吼,“看在上帝的分上,西里尔,你难道从来都不过周末吗?”

他站在衣柜旁边。橡木柜门上刻着卡米洛187长剑的图案。

“照相机!”他还在犹豫,我提高嗓门又喊了一声,“你要是不先把资料拍下来,怎么能趁着听歌剧的时候把胶卷偷偷塞给你的好朋友?”

“放松点,内德。冷静点,好不好?求你了。”他得意洋洋地咧嘴一笑,一只手伸进了衣柜。但是他的眼睛仍然在盯着我,仿佛在说“你可瞧好了”。他在衣柜里摸索着,冲着我露出了神秘的微笑。他摸出了一副看歌剧用的眼镜,举起来对着我,先是正确的方向,又前后颠倒过来。然后他把眼镜递给我,让我也照着他那样做。我刚接过眼镜,手上立刻就感觉到这副眼镜沉得非同一般。我转动着眼镜中间的转轮,听到了咔哒一声。他冲我点头,仿佛在一边鼓励我一边说:“对了,内德,就是这样。”他从书架上抓起一本书,从中间翻开。《世界著名舞蹈家(插图本)》,图上的年轻姑娘正在做巴代沙188。萨莉也上过芭蕾舞课。他解开眼镜的挂颈皮带,我看到皮带短的那一头可以当测距尺用。他从我手里拿走眼镜,把它们对到书上,测量过距离之后转动着拨盘,直到响起咔哒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