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追踪开始(第11/16页)

因为如果真是这样——即使在他们的力量合而为一的迷醉时刻,他仍然在想着——那又有何用?那一切又有什么意义 呢?

就在这时,一股巨大的力量袭来,赶走他的胡思乱想以及其他各种念头。乔西·林肯霍尔的面孔出现在他们面前,那是一个模糊不定的图像,起初由四种理解和记忆构成……接着,杜迪茨终于明白他们大张旗鼓地要寻找的人是谁,于是出现了第五种理解和记 忆。

杜迪茨加入后,那个图像顿时上百倍地明亮和清晰起来。亨利听到有人——是琼西——倒抽了一口气;如果他自己有气可抽的话,他也会倒抽一口气的。因为杜迪茨在某些方面也许是智障,但不是在这一方面;在这一方面,他们才是口齿不清手脚笨拙的可怜白痴,而杜迪茨却是天 才。

“哦,我的天啊。”亨利听到比弗在叫,那是惊喜交加的语 气。

因为乔西正站在他们面前。他们对她年龄的各不相同的了解将她变成了个十二岁左右的孩子,比他们初次在智障学院门口看到她时要大,但无疑比现在的她要小。他们看到她穿着一件水手裙,裙子的颜色变幻不定,先是蓝色、粉红、大红,接着又重新变成粉红、蓝色。她手里拎着一个大塑料包,芭比娃娃的头从里面探了出来,她的膝盖上满是疤痕,耳垂下的瓢虫耳环若隐若现。亨利想,哦,没错,我记得那对耳环,接着那对耳环也固定不动 了。

她开口说了句,你好,杜杜。又看了看他们,说:嗨,你们 好。

然后,突然间,她不见了。突然间,他们又变成了五个人而不是六个人。五个大男孩站在老橡树下,脸上映着六月天的古老阳光,耳畔响着垒球姑娘们兴奋的叫喊。彼得哭了,琼西也哭了。那个酒鬼走了——显然已经凑够了酒钱——但是又来了一个人,这人面色凝重,尽管天气很暖和,他却穿着冬天的风雪大衣。他左边脸上有一块红色的东西,可能是胎记,但亨利知道不是。那是拜拉斯。欧文·安德希尔来到了斯特罗福德公园,来到了他们身边,在注视着他们,不过这没关系;除了亨利之外,他们都没有从捕梦网的那一边看到这位客 人。

杜迪茨在笑,可是,一看到两位朋友脸上的泪水,他不禁感到茫然。“干吗——哭?”他问琼 西。

“没事儿。”琼西说,当他把手从杜迪茨手里抽出来时,最后的联系断了。琼西擦了擦脸,彼得也擦了擦。比弗带着哭腔地笑了一 声。

“我想我把牙签吞下去了。”他 说。

“没有,在那儿呢,傻瓜。”亨利说着,指了指草地,被咬烂的牙签果然在那 儿。

“去找——乔西?”杜迪茨 问。

“你能吗,杜杜?”亨利 问。

杜迪茨朝垒球场走去,他们怀着敬佩之情紧跟在后面。杜迪茨从欧文身旁走过,不过当然没有看见他;对杜迪茨而言,欧文·安德希尔并不存在,至少此刻还不存在。他走过露天看台,走过第三垒,走过小吃店,然后停下脚 步。

他身边的彼得呼吸急 促。

杜迪茨转过头,双眼发亮、饶有兴致地望着他,差点笑出来。彼得竖起一根手指,正在左右摆动,他的目光越过摆动的手指,落在地上。亨利顺着他的视线看去,有片刻时间,觉得自己看到了什么——草地上有一抹鲜亮的黄色(像油漆)突然一闪——然后就不见了。只见彼得仍然在运用自己特殊的记忆天赋,自顾自地沉于其 中。

“彼得,你——看到——路线了?”杜迪茨问,那慈父般的语气几乎让亨利忍俊不 禁。

“嗯,”彼得瞪大了眼睛说,“没错,妈的。”他抬起头来望着大家。“她来过这儿,伙计们!就是这 儿!”

他们沿着一条只有杜迪茨和彼得才能看见的路线穿过斯特罗福德公园,后面跟着一个只有亨利才能看见的人。公园的北端一道摇摇欲坠的木栅栏,上面挂着一块牌子,写着:D.B.&A.R.R.财产,请勿靠近!多年来,孩子们总是无视这块牌子的存在,而德里—班戈—阿鲁斯图克铁路公司的货车真正从荒地一带经过也已经是多年前的事了。不过,他们在栅栏上推开一个缺口后,马上就看到了铁轨;在坡底下,那些铁轨虽然有些锈蚀,却仍然在阳光下反射出光 芒。

山坡很陡,到处都长满了毒漆树和毒常春藤。下到一半时,他们发现了乔西·林肯霍尔的大塑料包。那个包如今变得又破又旧,好几个地方还用胶带贴了补丁,但亨利不管在什么地方都能一眼认出 来。

杜迪茨高兴地捡起塑料包,一把打开,朝里面看了看。“芭比——娃!”他高喊着,把它们拿了出来。与此同时,彼得继续往前搜索,他的腰弯成了九十度,神情严肃,颇有夏洛克·福尔摩斯寻找莫里亚蒂教授足迹的架势。最终也是彼得·穆尔真正找到了她——在山坡上的一丛杂草中伸出了一截肮脏的混凝土排水管,彼得站在排水管旁边激动地望着所有人,欣喜若狂地叫道:“她在这里面!”除了颧骨上那两团红色之外,他的面孔白得像纸一般。“伙计们,我想她就在这里 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