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失我爱(第16/19页)
“祝你万事如意,亲爱的。”
“亲爱的,祝你万事如意。”
“祝你家庭美满,亲爱的。”
“祝你……”
“别哭,亲爱的。今天不许哭,谁也不许哭,完了再哭。”石静温存地哄我。
“我没词儿了,我想不出再说什么了。”
“我也没词儿了。”石静干喝了一杯,又斟满酒举着愣愣地说,“要是冬瓜他们在,一定能编出好多词儿。”
“别喝了,你该醉了。”
“我想醉,我要醉。”
石静又饮干一杯,再斟满,忽而笑着说:“祝我好运吧?”
“祝你好运,亲爱的。”
“你上哪儿?别走!”
“不,我不走,我去趟厕所。”
“不!”石静杯尖叫,“你哪儿也别去!我哪儿也不让你去,今天你是我的!”
“我哪儿也不去,不去了,就在这儿坐着。”
“我哪儿也不许你去,今天你是我的。”
石静偎过来,坐在我身边,喃喃道:“今天你是我的。”
夜里,石静已经睡熟了,月光下,她的脸上还挂着泪痕。我躺在她身边,感到一阵阵彻骨的酸痛和寒栗。我知道我的脸在一点点扭曲、痉挛、抽搐。我无法控制这种抽搐,绝望地捂上脸,这种抽搐传达到全身。
“再给我一些……再给一些吧。”我暗暗地叫。
早晨,我在门口紧紧拥抱石静,我们俩的骨节互相勒得“咔咔”作响。
她汹涌地流着泪,发疯似的连连吻我,拼命摇头:“我忘不了忘不了……”
我用力掰开她的手,她哭出了声,挣扎着抓我,在我脸上留下了道道血痕。我捉着她的双手把她远远推开,关在门里,自己转身下了楼。
一个苹果啃得只剩核儿了,我仍在用力吮咂它,不时喝上一盅白酒。白酒清亮似水,滑入喉内却如一条火舌,吞噬着我的脏壁。
董延平、小齐在小酒馆找到我时,我已喝得目光呆滞,遍体大汗。
他们叫了几盘猪耳朵、花生豆、黄瓜拌腐竹,推到我面前,我不予理睬,仍津津有味儿地咂着我的苹果核儿。
他们在我面前坐下,不吃不喝,神态尴尬。
我看着他们笑起来。
“怎么回事?”董延平诚挚地望着我,“他们说……我已经为你坚决地辟了谣……”
“肯定是瞎说对吧?”小齐也同样神态地望着我,“闹了点小纠纷,说了几句气话,其实没那么严重。”
“偏偏就那么严重。”我痴笑着说。
董延平眼中的期待消逝了,变为焦躁,他一把夺过我的酒杯:
“别喝了!你胡说什么?你哪有什么‘情儿’,我天天和你在一起还不知道你?到底为什么?是不是石静出了什么事儿?”
我呆呆地看着他们,汗顺着额头往下淌。
“是不是你发现石静有前科什么的,所以……”小齐笨嘴笨舌地措着辞,“其实这是睁一只眼儿闭一只眼儿……你得这么想,谁让我没早点碰见她的……你还在乎这个?咱又不是财主。”他装腔作势地笑起来。
“我凭什么就不能有‘情儿’?”我翻着白眼拿腔拿调儿地说,“别太瞧不起工人,工人怎么啦,工人勾搭起人来也有手腕着哪。”
“何雷,”董延平双肘压在桌上,充满感情地说,“咱是老粗但不是流氓对不对?见异思迁吃里扒外搞资产阶级自由化,那都是知识分子好干的事儿。咱们,你也不是一向顶瞧不上?”
“你这话我就不喜欢了。都是人,别人干得我为什么干不得?凭什么知识分子能一个好汉三个帮,一个兔子三只窝,我就得吃饱干活混天黑,一棵树上吊死,一块坡地旱死?不是我说你们,总是不能理直气壮当主子,自个先觉得不如人矮了三分。工人是谁?主人!搞几个妇女怎么啦?”
“何雷,咱祖祖辈辈可没出过流氓。”
“那就出一个吧,也别让人说咱特殊。”
小齐叹口气,苦恼地揪起自个的胡子。
“我看你们俩就别白费力了,”我垂下眼说,“虽说咱们是哥们儿,可有的事谁也不能代替谁。”
“从今后,咱们就不是哥们儿了。”董延平冷冷地说,“除非你做得像个哥们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