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四章(第8/11页)
“很乐意,”他答道。他站起身来,沿着山路再走远一点,在荒地上一个隆起的地方躺下,就在那儿一动不动地躺着。
“他要我做的事,我能够做;我被迫看到和承认这一点,”我思忖着,“这是说,如果不夺去我的生命的话。但是,我觉得,我的生命可不是能在印度太阳下长久延续下去的那一种。——那怎么办呢?他对这个不会在乎;等到我死的时候,他会平静而神圣地把我交给创造出我的上帝。情况非常明白地摆在我面前。离开英国,我就离开了一个心爱的但是空虚的地方,——罗切斯特先生不在那儿了;即使他在,那对我又怎么样呢,又可能怎么样呢?我现在应该没有他而生活;我一天天挨过去,仿佛在等一个不可能出现的环境变化,让我可以再和他团聚,这是再荒谬、再软弱不过的。当然(正如圣约翰有一次说过的)我必须在生活中再找一样什么来引起我的关心,代替失去的那一个;他现在向我提议的这个工作,难道不是人所能选定的,或者上帝所能安排的最光荣的工作吗?这项工作由于他的高贵的操心和崇高的结果,不是最有可能填补被除掉的感情和破灭的希望留下的空白吗?我相信,自己必须说‘是的’——然而我却颤抖。唉!要是我和圣约翰在一起,那就是把自己抛弃了一半;要是我去印度,那就是走向夭折。从离开英国到印度,从印度到坟墓,这之间的间隙如何填满呢?哦,我很清楚!这也是我看得很明白的。为了满足圣约翰,我努力到肌肉酸痛,我是会使他满足的——使他的期望从最细微的中心点到最外面的外围都得到满足。要是我真的跟他去——要是我真的去作他竭力主张的那种牺牲,我是会完完全全地做到这一点的;我会把一切:把心,把五脏六腑,把整个的人作为牺牲,奉献到祭台上。他永远也不会爱我;但是他会赞成我;我会让他看看他还没看到过的精力,他从没猜想过的智谋。是的,我可以像他一样努力地工作,一样地毫不抱怨。
“那末,同意他的要求是可能的了;可是有一项——可怕的一项。那就是——他要我做他的妻子,而他能给我的丈夫的心,却并不比那边山峡里皱眉巨人似的岩石多。溪流正冲刷着那岩石,浪花四溅。他珍爱我,犹如一个士兵珍爱一件好武器;仅此而已。不嫁给他,就永远不会使我伤心;可是,我能让他完成他的打算,冷淡地实现他的计划,履行结婚仪式吗?我能明知道他完全心不在焉而从他那儿接受结婚戒指,忍受爱的一切形式(这我相信他是会严格遵守的)吗?明明知道他给予的每一个亲热表示都只是根据原则作出的牺牲,我容忍得了吗?不;这样一种殉道是可怕的。我永远也不愿经受。作为他的妹妹,我可以陪他去——而不是做他的妻子;我就这么对他说。”
我朝土墩那儿看看;他就躺在那儿,像根横着的柱子似地一动不动;他的脸朝着我;他的眼睛警觉而锐利地发着光。他跳了起来,走近我。
“要是我可以自由地去印度的话,我随时都可以去。”
“你的回答需要个注解,”他说,“它不清楚。”
“在这以前,你一直是我的义兄;我是你的义妹,让我们继续保持这样的关系吧;你和我最好还是不要结婚。”
他摇摇头。“在这种情况下,义兄妹还不行。如果你是我的亲妹妹,那就不同了;我会带你去,不要你作妻子。既然是目前这种情况,我们的结合要末必须用婚姻来使它神圣化和固定下来,要末就不能存在;有一些实际障碍阻止采取其他计划。你没看到吗,简?考虑一下吧——你的坚强的理智会引导你的。”
我是考虑了;不过,我的理智既然只是像目前这样,那就只能引导我看到这个事实:夫妇应该相爱,而我们却并不相爱;因此它得出的结论是,我们不应该结婚。我就这么说了。“圣约翰,”我回答,“我把你看作哥哥——你把我看作妹妹;我们就这样继续下去吧。”
“我们不能——我们不能,”他用粗暴和严厉的坚决口气答道;“这不行。你说过,你愿跟我一起去印度;记住——你说过这句话。”
“是有条件地说的。”
“好了——好了。主要的一点——同我一起离开英国,在我未来的工作中同我合作——这你并不反对。你已经差不多等于把你的手放在犁头上了;你是坚定不移的,不会把手再缩回去。你只要看着一个目标,那就是怎样才把你从事的工作做得最好。把你的复杂的兴趣、感情、思想、愿望、目的简化一下;把所有的考虑全都融合在一个目标中,那就是有效地——有力地——完成你的伟大的主的使命。要这样做,你就得有一个助手——不是一个哥哥;哥哥这种关系太疏远;而是得有一个丈夫。我也不需要一个妹妹;妹妹随时有可能被从我这儿带走。我要一个妻子——我在生活中惟一能有效地给予影响的伴侣,而且能完全保持她,直到死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