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七章(第7/9页)
“那末,先生,甩掉我吧,——把我推开吧,因为我不会自愿离开你。”
“简,我永远喜爱你的声调;它还能使希望复活,它听上去是那么地真挚。我一听到它,它就把我带到一年以前。我忘了你已经建立了一个新的约束。可是,我不是傻瓜——走——”
“我得走到哪儿去呢,先生?”
“走你自己的路——和你选择的丈夫一起。”
“那是谁呢?”
“你知道的——就是那个圣约翰·里弗斯。”
“他不是我的丈夫,也永远不会是。他不爱我,我也不爱他。他爱着一个叫罗莎蒙德的美丽的小姐(像他所能爱的那样,而不是像你那样地爱)。他要娶我只是因为他认为我可以成为一个合适的传教士的妻子,而她却不行。他善良而伟大,但是严厉;对我来说,却像冰山一样冷。他不像你,先生;在他身边,靠近他,和他待在一块儿,我都不感到快活。他对我没有宽容——没有钟爱。他看不到我有什么迷人的地方,甚至看不到青春——只看到几个有用的心灵上的特点。——那末,我必须离开你,到他那儿去吗?”
我不由自主地哆嗦起来,本能地更紧地搂住我那失明的、但是亲爱的主人。他微笑了。
“什么,简!这是真的吗?你和里弗斯之间的关系真是这样吗?”
“完全是的,先生。哦,你不必嫉妒!我是故意逗你一下,让你不那么忧伤;我认为愤怒比悲哀好。可是,如果你希望我爱你,那你只要看看我是多么爱你,你就会觉得骄傲和满足了。我整个的心都是你的,先生;它属于你;即使命运把我其他部分全都从你身边赶走,它还会永远留在你那儿。”
他又吻了我,痛苦的思想又使他的面容阴郁起来。
“我的烧坏的视力!我的残废的力量。”他抱憾地嘟哝道。
我用抚摸来安慰他。我知道他在想什么,想代他说出来;但是不敢。他把脸转过去一会儿,我看见紧闭的眼皮下溜出一滴眼泪,顺着那男子气概的脸颊滚下来。我心里十分难受。
“我不比桑菲尔德果园里那棵遭到雷击的老七叶树好,”不一会儿,他说。“那枯树残桩有什么权利要求刚在发芽的忍冬用新鲜去覆盖它的腐朽呢?”
“你不是枯树残桩,先生——不是遭到雷击的树;你苍翠,富有生气。不管你要不要,你的根部周围都会长出花草,因为它们喜欢你的浓荫;它们生长的时候,喜欢靠近你,围绕你,因为你的力量给了它们如此安全的支持。”
他又微笑了;我给了他安慰。
“你是说朋友们吧,简?”他问。
“是的;是说朋友们,”我有几分迟疑地答道;因为我知道我的意思不止是指朋友,但又不知道该用什么其他的字眼。他帮助了我。
“啊!简。可是我要一个妻子。”
“是吗,先生?”
“是的,你觉得那是新闻吗?”
“当然;你以前没说起过。”
“那是个不受欢迎的新闻吗?”
“那要看情况,先生——看你的选择了。”
“这选择将由你来作,简。我愿意依从你的决定。”
“那就选择,先生——最爱你的人。”
“我至少要选择——我最爱的人。简,你愿意嫁给我吗?”
“是的,先生。”
“一个到哪儿都得由你搀扶着的可怜的瞎子?”
“是的,先生。”
“一个比你大二十岁、得由你侍候的残废者?”
“是的,先生。”
“真的吗,简?”
“完全是真的,先生。”
“哦!我亲爱的!上帝保佑你,报偿你!”
“罗切斯特先生,要是我一生中做过一件好事——要是我动过一个好的念头——要是我作过一次真诚的无可指摘的祈祷——要是我有过一个正义的愿望,——那我现在就已经得到了报偿。对我来说,做你的妻子就是我在世界上最大的幸福。”
“因为你喜欢牺牲。”
“牺牲!我牺牲什么?牺牲挨饿得到食物,牺牲期待得到满足。有特权用胳臂搂抱我珍视的人——用嘴唇亲吻我心爱的人——依靠我信任的人;这是作出牺牲吗?如果是的话,那我当然是喜欢牺牲。”
“还要忍受我的病弱,简;忽视我的缺点。”
“这对我算不了什么,先生。现在我比以前更加爱你,现在我对你可以真正地有用,而以前你却处在骄傲的不依靠人的状态,除了做赏赐者和保护人以外,不屑扮演其他角色。”
“在这以前,我一直厌恶受人帮助——让人牵来牵去;我觉得,以后不会再厌恶了。我不喜欢把自己的手放在用人手里,可是,觉得它由简的小小的手指握着,那可是愉快的。以前我宁可完全孤零零地一个人,也不愿经常由用人侍候着;可是简的温柔的照料却永远是件令人高兴的事。简合我的意;我合她的意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