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8 猫和老鼠的游戏(第8/24页)
依靠在奥兹莫比尔的车窗上,她脑袋轻轻一顿一顿地打着盹儿。时不时地,米利会把视线从前面的马路转回到车里,就这么看着她睡觉。她在睡梦中还带着笑,嘴唇不断地蠕动张合,就好像在跟别人说话一样。米利不禁感到好奇,她这是在梦中跟谁说话呢?
布拉德在特里贝卡咖啡馆等着她,身上穿的是白衬衫配灰裤子,外面还罩着一件开领的法兰绒上装。一看到她,他就站起来迎接,嘴里还叼着烟。他要跟她行贴面礼,想把香烟从嘴边拿下来的时候却不小心烫伤了自己,手足无措的样子令她觉得十分有趣。
快乐喜悦与局促不安这两种情绪同时在心中汹涌澎湃,这是何等特别的激荡心情啊。此刻,她在心中有着同样的感受,而看到他的表现也是如此,这不禁让她心里面安定了很多。两个人都在讲述着他们曾经共同经历的事情,相互勾起不到三个月之前的回忆,但是谁也不敢触及在横穿密西西比河的渡轮上的那一幕场景。当时,两个人都倚在栏杆边。布拉德伸出他的手臂揽在了阿加莎的腰间。
在怎样的环境里,两个生命、两个灵魂之间才会产生如此奇妙的化学反应?这一切的根源究竟在哪里?而最终又是什么让两个人心生节制,发乎情,止乎礼?他们都在想着这些问题,但谁也没敢开口承认这个事实。为了显得更加自在一点,阿加莎跟他谈起了接下来他们将要采取哪些行动。然而,布拉德回避着这个话题,似乎并不想同她就此讨论下去。相比之下,他好像更愿意跟她聊一聊她的兴趣爱好,更喜欢打听她最近都读了些什么书,而这些问题她原本是打算稍晚一点再跟他聊的。他想让自己显得兴致勃勃,但结果却是徒劳无功。他只觉得自己讲出的每一句话都是那么的平淡乏味、毫无意义。其实,他问那些问题都是为了掩饰自己心中的慌乱,而她给出的每一个回答,也都是出于同样的目的。
布拉德的手在慢慢地向她的手靠近,但就在这个时候,特里贝卡咖啡馆消失在一片昏暗的浓雾之中,而她的声音也随着他的身影一起慢慢淡去。
下一个场景,他重新出现在一间阶梯教室的讲坛上面,阿加莎坐在了第一排,她的后面有一群学生喊着叫着,高高举手表决,一致同意延长各地的占领行动。这是在哪一所大学来着?弗里斯科、菲尼克斯还是纽约?相隔一把空椅子坐着的是她的姐姐。她正在一个笔记本上疯狂地记录着台上演讲的内容,就好像恨不得抄下每一个句子、每一个辩论的精彩瞬间,以此作为她下一篇文章的素材。但她不停地在纸上涂涂改改,脸色始终严峻,而每当布拉德在演讲中稍做停顿的时候,她总是会不自觉地咬起铅笔。
透过她脖子上白嫩的肌肤,几乎可以看见里面正血脉偾张,似乎被记录在小本子上的每一个词语都要经由她的血管喷涌出来。
布拉德走回来重新坐下,向她的姐姐倾着身子,询间她对于刚才的这一番演讲有何评价。这个毫无来由、略显突兀的亲昵行为让她感到很受伤。她离开了阶梯教室,到走廊上来回踱着步。
一对情侣躲在格子柜的后面亲吻,他们把所有的抽屉都拉了出来,以为用这种方式就能把路人偷窥的视线挡在外面。
再远一点的地方,三个女孩子直接坐在了地上,一边吃东西一边聊天。阿加莎推开了一道门,从楼梯走到了地下室。这里有一个出口,穿过连接着下水道的地下通道就能够去到外面的大街上。学生们天黑以后就是利用这个秘密通道,在封锁校园的“条子们”的眼皮底下,大摇大摆地走出去觅食购物、补充给养。
来到大街上后,她沿着学校的围墙走了一段,一直来到了一个路口,然后穿了过去。
她朝着杂货铺的方向继续走,但是走进去之后,眼前呈现的却仿佛是一场有产阶级狂欢派对结束之后的乱象,到处都是赤裸裸的没有穿衣服的人,横七竖八地躺在地上,甚至有些还像叠罗汉一样交织在一起,空中弥漫着一股浓烈呛鼻的烟味。她一步一步地挪动,向前迈进,在光怪陆离的人堆中寻找布拉德的身影。她用尽全身气力唤醒了他,然后他抬起了头,冲着她一个劲儿地傻笑。在他身旁,她的姐姐也看着她,脸上却是嘲讽的讥笑。她想质问他们为什么要背叛她,可是他们还没有来得及回答,她就醒了过来。
“您睡了有四小时了。”米利对她说。
“我们这是在哪里?”阿加莎终于睁开了眼睛。
“还在密苏里州,这里是贝克斯菲尔德。但愿我没有走错路吧。反正,我必须找个地方停下来加油,而且,我也得下去活动活动筋骨,我觉得我都快要握不住方向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