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部分(第21/37页)

最后一张桌子由钢材和黄铜制成,看起来闪闪发亮,摸上去寒意刺骨。桌子边缘锋利无比,甚至能把人割伤。它摆在一间无菌室的正中央,桌面上蚀刻着鹰的轮廓。头戴橘色假发的高个女人在桌上展开了一幅地图,跟她的两个同伙趴在桌上凑近了瞧。其中一个是脸色苍白、面孔抽搐的男人,穿着不合身的西装,终于忍不住打出了他憋得很辛苦的喷嚏。一滴鼻涕溅到地图上,弄脏了图上的字迹。女人伸手照着他的脑门狠狠一敲。旁边的高凳上蹲着个耗子混血种,他偷偷冲男人露出了胜利的微笑。那耗子过去臭气熏天,如今闻起来却像一束甜蜜的百合花。他的脖子上围了条黄丝巾,那是一份礼物,来自他的新保护人,也就是戴橘色假发的女人。

“这里。”女人指着地图上一个地方,“找到它,带回来。把设计图纸也拿回来。没有图纸可没用。”

“可是……恕我直言,女士,”鼻涕哧溜的男人说,“我们怎么知道她把东西藏在哪儿了?”

“那是你的事,你个白痴,关我什么事?动作麻利点儿,别被人看见就行。”她眉毛一挑,鼻翼翕动,“挡我者死,明白了不?”

男人还没来得及回答,耗子就向女人鞠了个躬,说:“明白了,女士。能为您效力,小的不胜荣幸,必将竭尽全力。”

耗子说这番话的时候,鼻涕哧溜的男人狠狠瞪了他一眼。女人的手杖杖柄上的鹰眼眨了眨,发出幽幽的绿光。

亚瑟跟大伙儿一起坐在迷失庄园的公共休息室里,吃着复活节十字甜面包早饭。那是哥布林早晨刚从集市上“弄”回来的。老五砍掉了楼上窗口所有的藤蔓——这显然是夏日里一项永无止境的任务——六月的晨曦照进了头天晚上看起来如噩梦一般的房间。亚瑟这才发现,昔日优雅的大宅竟然肮脏不堪。他想,没什么是大扫除搞不定的。要是说他在“家”里学到了什么东西,那就是怎么擦洗、除尘、清扫。起码他能为老五做点儿事。

仅仅一个星期之前,他还被困在孤儿院里。如今,他有了住处,有了吃的,有了新朋友,还有人教他处世法则。只可惜少了小可。他告诉自己,她很快就会捎信过来,然后他们就能做计划了。

老五告诉亚瑟,城里就像个冒险乐园,但非常危险。亚瑟还没做好出门探险的准备。更何况,就像老五说的那样:“你要是想找个地方待,找到廷塔杰尔路,就得先接受训练。最重要的是,你得像其他人一样干活挣饭吃。”

亚瑟很想从导师身上学点东西,也想去城里探索一番,希望自己别再战战兢兢。但最重要的是,他想知道怎么才能找到廷塔杰尔路。

“这就像玩游戏,明白不?”老五说。亚瑟跟大伙儿一起,看着老五把几样东西摆在桌上:他的怀表和象牙柄小折刀、一个苹果、一条丝帕、一对黄铜烛台,还有一只皮革钱包。

“现在,大伙儿听好了。”老五说,“尖牙想为团队做点贡献。你想学点手艺,对吧,小子?”他冲亚瑟眨了眨眼睛,“我说的对不?”

“对,先生。我……我想学点手艺,拜托了。”

哥布林一脸假笑,“想学手艺,就他?哎呀,他能做得了啥?啥也不行。瞧瞧这家伙。想干这个,他还太嫩。”

骨头,就是那个食蚁兽混血种,甩起尾巴,拍了一下哥布林的脑袋,撞掉了他的毡帽。“他是新手,你个笨蛋。你以前也是新手。还记得你刚来的时候不?反正我还记得呢。”

大伙儿哄堂大笑。哥布林气呼呼地哼了一声,捡起帽子,瞪着骨头,“谁也不准碰这帽子,”他把帽子戴回头上,“谁也不准。”

“啧啧,”老五不耐烦地咂着嘴,“好了,你们俩!别吵了。就像俗话说的那样,我为人人,人人为我。大伙儿,让他瞧瞧该咋办。好了,游戏开始!”

大伙儿先在房间里等着,老五把桌上的一样东西藏到屋里的某个地方。等他回来,比赛就开始了。他最先藏的是苹果,大家迅速散开,四下寻找。所有人都离开后,老五从背心口袋里掏出一张皱巴巴的小纸条,戴上眼镜,读了两遍,满足地长出了一口气。自从在狐狸男孩的衣兜里发现了这张字条,他经常兴致勃勃地打开又折好,轻轻抚平纸上的折痕,读了一遍又一遍,然后把这个小秘密藏起来。这是我手里的王牌,他对自己说。那个叫丽奈特的女人写的字条当然不是给他的,但像这样的好机会千载难逢!这就叫命中注定,命中注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