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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下来的几分钟,大家开始忙碌地点餐,摆餐具。苹果酒表面覆盖着一层奶泡,下面还有一层果馅。我小嘬了一口,它的味道令我想起了我曾偷摘过的苹果。小时候,邻居家里有一棵苹果树,我偷摘过树上的苹果,它们长得小巧玲珑,却硬得像高尔夫球似的。一切都安排妥当之后,米凯拉坐回到位子上,用她那戴着粉红色眼镜的眼睛严肃地看着我。
她开门见山地问:“你见过那只猫了吗?”
所有人都注视着我。
“见过了。不过,它看起来不太友善。” 我尴尬地说,不明白为什么他们的表情会突然变得这么奇怪。
米凯拉和丽莎心照不宣地交换了一下眼神,然后闪烁其词地说:“现在先不要担心这个,慢慢地你们会习惯彼此的。”
“除此之外,也没别的选择了。”我又喝了一口苹果酒,“我们的租赁合同里到底都列了哪些条件?我是说,我不介意那只猫跟我住在同一个屋檐下,可我不记得合同里规定过,我有照顾它的义务。我从没养过猫,有亲戚或谁能把它带……”
“没有。”彼得斩钉截铁地说。
“养猫没有那么……”米凯拉突然插话。
“恩斯尤尔总有猫在那儿。”在米凯拉说话的同时,丹也发话了。所有人都转过头去瞪着他,令他脸唰的一下红了。“我说错了吗?”他坚决地说,“我说的是事实。”
丽莎向其他人递了一个意味深长的眼神,然后诚恳地看着我说:“我很抱歉,但这是合同的一部分。在遗嘱里,罗斯卡洛女士特别声明,租下房子的人必须照顾住在那里的猫,这一点她说得很明确。”
彼得哼了一声,轻蔑地说:“她巴不得把整个鬼地方留给一只猫,你知道她不是没有尝试过。我刚刚就说了,她是个……”朱莉用力拍了他的胳膊一下,痛得他大叫一声。
“她曾想把房子留给一只猫?”我难以置信地问。
“这确实很不可思议。”米凯拉承认道,表情有点儿慌张,“虽然法律上不允许一只猫继承遗产,但是罗斯卡洛女士可以变相地规定,她的房子只准出租,不准出售。如此一来,那只猫有生之年都会受人照顾,直到它死亡为止。”
“那只猫死了以后呢?”
米凯拉调整了一下坐姿。“那时,合同也就作废了。不过,这不在我关心的范围内。”
我却隐隐觉得这件事与我有关。话说回来,我只租了一年,那只猫短期内应该不会有什么三长两短,我还是先别杞人忧天了。
我换了个话题:“那只猫叫什么?也许知道了它的名字,会更容易接近它。”
“佩兰。”所有人异口同声地说。
“佩兰。”我重复了一遍这个名字,努力不去盯着他们看。
我总觉得他们有什么事瞒着我不说。饭菜上桌后,那些疑虑便被我抛到了九霄云外。从昨晚到今天早上,我只吃了一点儿饼干和苹果,早就饿得前胸贴后背了。我的面前摆着一盘烤牛肉,牛肉表面覆盖着一层美味的肉汁,散发出诱人的光泽。盘里还有香脆可口的薯条,我咬了一口胡萝卜,那味道尝起来新鲜极了,像是早上刚从地里拔出来的。
“说不定真是。”丽莎大笑着说,“彼得,这些胡萝卜是你朋友种的,不是吗?”
“是的。”彼得用叉子插起一块胡萝卜,用悲伤的眼神看着它,“这是今年的最后一批胡萝卜。”
这是一伙开朗活泼的人,虽然有时行为怪异了点。在他们的陪伴下,我渐渐放松了下来。通过交谈我了解到了一些信息,丹是一名小学老师,朱莉是一名护士,而米凯拉的丈夫经营着当地一家博物馆和游客中心。彼得嘴里说着他是“捡宝的”,然后朝吧台走去。
“他是个海边捡破烂的。”米凯拉语出惊人地说,“时刻关注着海上的风浪,知道什么地方有沉船,什么地方有被海浪冲上来的宝贝。”
“这不是违法的吗?”他们看上去并不怎么相信我说的话。
“这是我们康沃尔郡的另一项独特传统。”丹冲我眨了眨眼,调皮地说。
这时布丁上桌了,布丁上面撒满了面包碎块,有水果点缀其间,果汁渗入到奶油冻里,他们告诉我那是越橘,一种黑色的小浆果。虽然我不知道什么是越橘,但它尝起来挺美味的,黛西吃得衣服上到处都是。
过了一会儿,他们开始聊起村里的事情。吃饱喝足以后,我心满意足地靠在椅背上,听他们讪牙闲嗑。酒吧里不像先前那么多人,我可以一眼看到另一头的壁炉,柴火在里面发出温柔的噼啪声。壁炉四周放着几张老旧的真皮扶手椅,有几个饱经风霜的老人坐在一起,轻声细语地聊着天。我刚打算转移视线,就发现在几个老人当中,有人正注视着我。那是一个年轻的男子,比他四周的老人至少年轻四十岁。他长得很有个性,蓄着黑色的胡须。当我发现他在看我时,我没有害羞地移开视线,而是大胆地与他对视,也许是第二杯苹果酒在作祟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