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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忍不住想起了那只黑猫,在屋顶上斜眼看我,彻夜号叫,还有梦境里的那些声音……
我低声咕哝道:“我不太迷信。”
“我也是。”亚历山大重新将猎枪背在肩膀上,“需要我带路吗?我正好也要往村里去。”
于是,在同一天里,我两次跨过了恩斯尤尔的界限。
“你是本地人吗?”我一边走,一边问他。阳光透过树叶洒落下来,成了点点金色的光斑。金黄色的落叶,像是黄金做成的羽翼,在空中缓缓飘落。
“是的,”他晃了晃手里的野鸡,“就跟这只鸡一样,土生土长。很久以前,我的祖先就已经在这里定居了。”
“看来,这里所有人都跟你一样是原住民,只有我是个外来人。”一片树叶落下来,正好亲吻上我的脸颊。我抓住那片调皮的叶子,它的表面是金黄色的,比我的肤色要亮,比亚历山大的肤色要深。“来这里之前,我从没考虑过这一点。”
“不用担心,他们会跟你熟络起来的。可能罗斯卡洛先生不会,但他本来就是个脾气古怪的老头子,总有东西让他看不顺眼。今天让他生气的是房子,明天他就会为别的事情闹情绪,然后百般阻挠……”说到这里,他突然闭上嘴,不再往下说了。
“罗斯卡洛先生?”我皱起眉头,“我知道他。我去中介公司时,他也在那儿。你刚才说他会阻挠什么?”
“没什么。说起来太荒谬了。请你不用在意。”
“告诉我吧。求你了。”
他的脸颊突然染上薄薄的红晕,不由自主地摆弄起野鸡的爪子,说:“他跟村里的一些男人打赌,赌你能坚持多久,他一直在想办法把你逼走。”
有那么一会儿,我惊讶得说不出话来。我知道这没什么好意外的,我早该预料到会有人对我心怀敌意,但是……事先预料到是一回事,真正听说了又是另一回事。
“派克小姐?”亚历山大关切地问,“你还好吗?对不起,我不该说这些的。”
“我没事。”我按捺住内心的怒火,这件事稍后再算账,当下最重要的是搞好外交,“别再叫我派克小姐了。”我笑着对他说,“叫我杰西吧,我朋友都这么叫我,只有我妈妈才叫我的全名杰西敏。”
“杰西敏。”他轻轻地唤了一声我的名字,“这名字真好听。”我们继续往前走,途中他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眼神不自在地往路边飘。
“所以,我猜你是跟别人一起搬过来的吧,男朋友或丈夫之类的?”
“不是的。”我跳过一根横亘在地上的木头,“只有我自己。”
“其他人都留在伦敦?”
马吉奔跑在我们前面,对着落叶汪汪乱叫。我从地上捡起一根树枝,准备扔出去。
“我家人都在那儿,还有某个我此生不想再见的人,除此之外再无他人。”
“哦,抱歉。”
马吉咬住一棵小树苗,想要把它拖在屁股后面走,这可把我们给逗笑了,不愉快的话题便就此揭过。在我们前方,树叶不再遮天蔽日,小路也变得陡峭起来。忽然之间,眼前出现了绿色的水面,在阳光下闪闪发光。那是一条河流,或者说是入河口,我说不准是哪个。有一只小船漂浮在河道的中央,发动机面朝着我们,发出它特有的“扑扑扑”响声。树木一直沿着河岸往下生长,像是爱漂亮的小姑娘,争先恐后地跑到河边,去观看自己的倒影。
“兰佛德。”站在我身边的亚历山大停下脚步说,“只要沿着这条河走,通过一座小桥,就能到河对面去。酒吧的名字叫兰姆,你会准时到达那儿的。”
我没有立即回答他,而是努力吸收今天经历的一切。在我们身后的某个地方叫恩斯尤尔,是绿色山谷深处的一块小绿地,这是我第一次真切地意识到它有多隐蔽。我往后看了一眼,可想而知我什么也看不到,只有一座塔从树林中冒出头来,阳光在窗玻璃的反射下,在半空中划下一道弧形的光。
我指了指那座塔,问:“那是什么地方?”
“哦,那是座大房子。”他含糊地说,“星期五那天,你打算做什么?”
听了他的话,我的脸似乎不争气地烧红了:“什么?我,呃,没什么特别的打算。不,我是说我有很多事要完成,那天可能就专心工作吧。”
“工作?你是指修葺房子吗?”
“不,是写书,我是个作家。我有本书得在圣诞节前完工……”说到这里,我的声音不自觉地变弱了,听起来有点可怜。
“一名作家!”他笑着说,“太酷了!我之所以这么问,是因为那天是万圣节,我打算办场小派对。不知你是否愿意前来捧场,趁机认识更多本地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