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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充耳不闻他的话,看着米凯拉的眼睛,焦急地问:“你签字了吗?”说完,我咕噜咕噜地喝光杯子里的水,杯中的热气涌了上来,在我眼前蒙上一层水雾,现在的我看上去肯定邋遢极了。几秒钟后,她对着我摇了摇头。
“还没。”她回答道,“我想等你来了再签。为什么这么问?”
我默默地掏出手机,点开亚历山大发给我的照片,将手机正面对着特雷曼诺。“这就是你所谓的证据吗?”
他皱起眉头,眯着眼看屏幕上的图片。突然他脸色大变,粗红的脖子青筋暴跳,伸手欲夺我的手机,幸好我及时缩回手,否则就要落入他手中了。
他气急败坏地吼道:“这是私人文件!你怎么拿到的?”
我毫不畏缩地说:“请你先回答我的问题,这就是你手头上的证据吗?在你所谓的证据里,托马西娜说她只是恩斯尤尔的租客?”
“杰西!”米凯拉站了起来,语气严肃地说,“到底怎么回事?”
我往后退了几步,站在特雷曼诺够不着的地方,俯下身来把背包打开。几分钟前我向梅尔要回的那本素描簿,此刻正躺在我的背包里。我拆掉外面的保护纸,将本子摆在他们面前,大声宣布道:“这是托马西娜的本子,我在小屋里偶然发现的,里面全是她的画。”
听我这么一说,律师先生嗤之以鼻,笑了一声后说道:“容我多嘴问一句,你把这本子拿出来有何意义?今天我们聚在这里,是因为有要事相商,可不是为了欣赏老太婆的涂鸦。”
我不理睬他说的话,径直翻到最后一幅画,质问特雷曼诺:“托马西娜是在何时签下你那份文件的?”
他一言不发地瞪着我,嘴唇紧紧地抿成一条线。
米切尔先生适时地替他回答:“是在罗斯卡洛夫人去世前一个月。如果我没记错的话,那是在5月20日?”他说话的声音还是那么平稳,可他的镇定从容却有了一丝松动。他暗中瞥了特雷曼诺一眼,眼神明显在说:你是不是对我隐瞒了什么?
“是的。”特雷曼诺生硬地附和道,“是在20号那天。”
我把本子放到桌上,把它转了一圈儿,好让所有人都能看清楚。纸上画的东西在外人眼里不过是一堆歪七扭八的细线,很难分辨画的究竟为何物。但是在我眼里,我却知道她画的是佩兰之石的俯视图:一个黑色的圆圈勾勒出佩兰之石的轮廓,四周环绕着黑暗幽深的森林,迷雾茫茫。右下角有签名和日期,字写得歪斜扭曲,像蚯蚓在地上爬。
我盯着特雷曼诺,说:“这幅图画于5月18日,那天她就已经手抖得厉害,连字都写不清楚。那么,请问20日那天,她如何能留下这么笔力苍劲的签名?”我放大手机里的图片,将它和素描簿摆在一起。两个签名差异如此之大,连瞎子都能看出端倪来。“所以,相信你们一定可以理解,为什么我会怀疑这份文件的……真实性。”
有那么一小会儿,所有人都纹丝不动。
短暂的静默后,特雷曼诺率先爆发,口不择言地说道:“简直一派胡言!我从没见过这本子,说不定是你伪造的。这伪造起来太容易了,谁也没见过托马西娜的亲笔画。”
“这么说来,你的证据也可能是伪造的喽?伪造证据只是你耍的阴谋诡计之一,你居然还阴险地想要毒死佩兰?” 我毫不留情地揭穿他。
他气得满脸通红:“你不要往我身上泼脏水!”
“这是怎么一回事?”米切尔律师试图打断我们的对话。
“别再狡辩了!”我再也冷静不了,愤怒地冲他吼道,“我知道就是你干的!”
“你家里闹鼠灾难不成还要怪到我头上?”
“你这个贱……”
“都给我住嘴!”米凯拉一声河东狮吼,把所有人吓得噤若寒蝉。她深吸一口气,然后语气平和地说:“首先,谢谢你好心提醒这本子的真伪,我能证明它确实是托马西娜的,因为我曾多次见她带着这本子。”接着,她打开桌上的一个文件夹,开始在里面翻找起来,“其次,今年4月,托马西娜也与本公司签过协议。只要与她留在本公司的签名对比,真相自会大白于天下。”她从一个透明插页袋里抽出一份厚厚的文件,用手指头一页一页地快速翻动。
她欣慰地轻呼一声,总算找到了那页签名。她低下头仔细地检查签名栏,我全神贯注地盯着她看,不放过她脸上的任何一个小表情。有一瞬间,我以为她会对我摇头,吓得心脏差点停止。过了一会儿,她的嘴唇翕动,眼里有了波澜。最后,她将那页签名放在手机和素描簿旁边,脸上带着抑制不住的微笑。
所有人不约而同地伸长脖子去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