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寻觅中国历史(第12/18页)
实际上,苏州园林是文化意蕴深厚的“文人写意山水园”。古代的造园者都有很高的文化修养,能诗善画,造园时多以画为本,以诗为题,通过凿池堆山、栽花种树,创造出具有诗情画意的景观,被称为是“无声的诗,立体的画”。在园林中游赏,犹如在品诗,又如在赏画。为了表达园主的情趣、理想、追求,园林建筑与景观又有匾额、楹联之类的诗文题刻,有的以清幽的荷香自喻人品(拙政园“远香堂”),有的以清雅的香草自喻性情高洁(拙政园“香洲”),有的追慕古人似小船自由漂荡怡然自得(怡园“画舫斋”),还有的表现园主企慕恬淡的四园生活(网师园“真意”、留园“小桃源”)等等,不一而足。这些充满着书卷气的诗文题刻与园内的建筑、山水、花木自然和谐地揉在一起,使园林的一山一水、一草一木均能产生出深远的意境,徜徉其中,可得到心灵的陶冶和美的享受。
现代著名建筑师童隽在《苏州园林》里这样写道:“中国园林实际上…是一处真实的梦幻佳境,一个小的假想世界”。
苏州园林不以创造呈现在眼前的具体园林形象为终极目的,她追求的是表现形外之意,是园主寄托情怀、观念和哲理的理想审美境界。这些亭台楼阁间留下了他们对生活的感悟,这些回环曲折的园林景致常常在不经意间改变了他们的人生态度。
苏州园林虽小,但古代造园家通过各种艺术手法,独具匠心地创造出丰富多样的景致,在园中行游,或见“庭院深深深几许”,或见“柳暗花明又一村”,或见小桥流水、粉墙黛瓦,或见曲径通幽、峰回路转,或是步移景易、变幻无穷。至于那些形式各异、图案精致的花窗,那些如锦缎般的在脚下迁伸不尽的铺路,那些似不经意散落在各个墙角的小品,更使人观之不尽,回味无穷。
苏州园林是城市中充满自然意趣的“城市山林”,身居闹市的人们一进入园林,便可享受到大自然的“山水林泉之乐”。在这个浓缩的“自然界”,“一勺代水,一拳代山”,园内的四季晨错变化和春秋草木枯荣以及山水花木的季相变化,使人们可以“不出城郭而获山林之怡,身居闹市而有林泉之乐”。
早在明代中后期,苏州便成为整个江南地区的经济文化中心,真是“说不尽富丽乾坤,话不完繁华景象”(《四杰传》)。这就为市民文化的勃兴提供了适宜的温床。文化的多元自然少不了狂士的点缀。
余秋雨先生在《白发苏州》里曾这样诠释一个文人:“人品、艺品的平衡木实在让人走得太累,他有权利躲在桃花丛中做一个真正的艺术家。”这个人就是唐寅。
唐寅(公元1470年—1523年),字伯虎,号桃花庵主,晚年信佛,有六如居士等别号。“明四大家”之一的唐寅,被誉为明中叶江南第一才子。他博学多能,吟诗作曲,能书善画,经历坎坷,是我国绘画史上杰出的大画家。
唐伯虎在中国文化史上是一个很奇怪的存在。一方面,他是如此有名,称得上是妇孺皆知;另一方面,许多人对他的了解并不完全是因为他的文艺才华,而更多的是出于他的风流轶事。在众多的影视剧中,唐伯虎被塑造成一个轻狂、好色、蔑视礼法的家伙,一个喜欢讲黄色笑话的下流胚子,一个生机勃勃钻营正统秩序的怪味青年。对于年轻一点的朋友而言,他们乐于接受这样的唐伯虎,并且很希望自己能成为类似的一位。而对于另一些严肃的学问家来说,这些无关痛痒的行为完全掩盖了历史上真实的唐伯虎,传言越多,对唐伯虎的伤害就越深一层。
出生于苏州一个小商人家庭的唐伯虎,其先祖曾是唐朝功臣,其父唐广德虽为商人却深知功名的重要,对伯虎的教诲亦可谓不遗余力,所以,唐伯虎虽然“童髻入学”却“才气奔放”,从小就表现出一种与众不同的个人禀赋,但是,他却时刻不敢稍忘涉及自己一生命运利禄的功名。无奈刚过乡试,成为“唐解元”的他便受到了牢狱之灾。科举受挫后的唐伯虎自然在事业上陷入了低谷,但他的仕途无望,却也无形间为中国文化史贡献了一位风流才子。对于唐伯虎本人来说,这也算是失之东隅、收之桑榆,当然,也正是从这一时期起,唐伯虎才开始频频流连于烟花柳巷、脂粉堆里,创作了大量有关女色与享乐的诗词和绘画作品。
余秋雨先生在《白发苏州》中说过,“中国这么大,历史这么长,有几个才子型、浪子型的艺术家怕什么?深紫的色彩层层涂抹,够沉重了,涂几笔浅红淡绿,加几分俏皮洒泼,才有活气,才有活活泼泼的中国文化”。唐伯虎的诗词向以“语殊俚浅”名世。他认为创作就是为了抒发自己内心的真实感受,声言“人生贵适志,何用刿心镂骨,以空言自苦乎?”这种论点在以“前七子”为首的“复古派”把持文坛的当时,无疑具有一种开风气之先的意义。俚俗入诗对唐伯虎在民间的文名起到了非常关键的作用,同时,他的这种创作态度对晚明文坛影响甚巨,非但徐文长、袁中郎等人深受启发,甚至在清初“性灵派”文人的创作中也仍然能够看出唐伯虎的流风余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