致丽贝卡(第29/71页)
这两人在北美洲的东西两端度过余下的大部分岁月。他们又遇见过两次,但再也没有拍摄过彼此。而他们对彼此说的话代替了不再存在的照片。这也不失为一种看法。另一种方式就是他们在作品中不断相遇。
将丽贝卡·斯特兰德、多萝西·诺曼的一些照片以及他侄女乔吉·恩格尔哈德(Georgie Englehard)的古怪镜头等放在一旁,斯蒂格里茨拍摄的大量裸体照都和一个女人相关,那就是欧姬芙。另一方面,韦斯顿有着为数众多的女朋友,都长相出众,且乐意为他宽衣解带。他是那种所谓的阅人无数(得到的屁股比马桶坐垫接触的还要多)的男人中的一员。这一表述用来形容韦斯顿再恰当不过了,至少从摄影上来说,他也得到相当多的马桶。韦斯顿早就在考虑拍摄“这实用和体面的现代卫生生活的配件”。但要到1925年的10月,在墨西哥才腾出时间来做这件事。受到马桶功能性和有光泽瓷釉的“特别之美”的吸引,当他在相机的磨砂玻璃中第一次察看时,他完全“震惊”于它的“神圣的人体形式”,感官的每一个曲线,且没有瑕疵。这里没有反讽(韦斯顿似乎暂时还不具备这种能力)。对于韦斯顿来说,人类——最著名的是斯威夫特的西莉亚——去卫生间的需要不构成人体的不完美。根据他的传记作者本·麦德(Ben Maddow)所言,他于1934年遇到的卡里斯·威尔逊(Charis Wilson),其吸引力部分在于她代表的新类型:受过教育,贵族气派,“但又粗俗,性观念开放,对尽职责不感兴趣”。
韦斯顿对于马桶的兴趣部分在于其形式是功能的忠实表达。在技术上传达马桶之美要比他设想的要更为困难。在一定程度上是由于他工作压力太大,“每一刻都在害怕有人急需如厕,比我更有理由要用马桶”。他承认对一些拍摄结果很失望,但在一番坚持后,以几张底片结束。选择冲印哪张也是个难题,因为他不能确定他“爱哪个,最喜欢老的或新的厕所”。(28)
在几天之内,他开始拍摄新系列照片:安妮塔·布伦纳(Anita Brenner)的裸体。一开始他并不很热衷,但很快他就因她“激发审美的形体”而兴奋起来,就像他被马桶吸引一样。他所称赞的“最为出色的一组裸体”是“该系列中许多完全非个人化的,无法唤起人们对令人脸红心跳的胴体的兴趣”。如此看来,屁股和马桶并无差别,尽管,不用说,韦斯顿在嘲弄那些把两者等同起来的俗气之人。
到1928年7月,他有了一个“新情人”,费伊·富卡(Fay Fuquay),他为她拍摄了一个特别的底片:
她向前弯腰直到她的身体在腿上贴平。我观看她突起的臀部呈锥形,到脚踝便成倒转的花瓶,其臂膀形成底座的把手。当然,这是一幅我不会向公众呈现的作品。我会被认为下流。这是多么悲哀啊,我唯一的想法就是优美的形式。而大多数人只会看到屁股!——哄笑,正如他们看到我的马桶一样。
韦斯顿在1929年的3月洗印了这幅“后位像”并惊奇于它的雕塑特质:“人体非常匀称地呈现出来,臀部从黑色中心突起,阴部非常清晰,所以我永远无法公开展览这张相片——门外汉们会误解。”实际上,这幅“后位像”只为后代的眼睛而拍。
韦斯顿不考虑那些受过心理分析教育的人。对此,他是门外汉。当人们指出在他热衷拍摄的岩石中有阴户和阴茎的形状时,他轻蔑地予以回应。他坚持说,只有性受到压抑的人才会在这方面进行努力。他在性方面完全不受压抑,明确知道自己喜欢什么。他以同样的尺度喜欢形状和喜欢女人——相机让他两个都能拥有。虽然有时他将模特和马桶称为他的“所爱”,他以其“可能唯一的爱”——相机——观察上述模特或马桶。
如此多的女人乐意为韦斯顿拍裸照的原因之一在于:在他离开之际,毫无疑问地使她们认为是在为高雅艺术服务(他是其微小的化身)。这不是“暗室中的亲吻和拥抱”(尽管也有很大一部分);这是工作。韦斯顿不断继续这项“极为艰巨的工作”,制作底片,洗印,所有这些努力都使人筋疲力尽,使他处于精神崩溃的边缘。(29)
好似摄影还不够令他疲惫,那些扑向他的女人的惊人数量带给他实际困难:“为什么女人如潮?”他问自己:“为什么她们一股脑都来?”韦斯顿一直在寻找拍摄新对象,但在女人方面则刚好相反:“我从不出去猎艳,她们似乎送上门来。”在其他时候,韦斯顿认识到他的性关系混乱很难与他澎湃的摄影激情分离。在1928年,出于对安定下来,过上一夫一妻生活的“荒唐”希望的反抗,他认识到“和一个女人共度余生……就好比我在拍完最后一幅作品后,永远钉在墙上,看着它挂在那里,直到我会蔑视它或者再也不会留意到它”。这一生活和工作中体现的摄影和欲望的亲密关系,在韦斯顿1924年拍摄蒂娜·曼多蒂肖像后著名的叙述中表达得最为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