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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来,他就经常像剥棉花桃一样去剥女人家的衣服了。一剥,棉花就飘出来了。他想看看棉花里是不是宝琴。捡棉花时,她们低着头,戴着草帽,衣服都捂得严严实实的,他忍不住朝她们走去,又忍不住把她们剥开。他没想到剥得那么容易。等他发现不是宝琴时,女人的衣服已经在手上了,而且她(们)紧抱着他不放。他有什么办法?后来他是这么说的。他在秋天的棉花地里如鱼得水,无恶不作。他的身影引起了不小的恐慌。终于有一次,正在他准备从一个女人的衣服里把宝琴掏出来的时候,一根木棒从后面狠狠锤击了他的头部。
他和宝琴再一次见面是在县城的看守所里。他因犯强奸罪被判处七年有期徒刑。宝琴对他说,毛豆,想不到,那个闹得沸沸扬扬的人,原来是你,你安心服刑吧,我等你出来。
临走时,宝琴告诉他,她已有两个月没来例假,肯定是有了。他有些不怀好意地盯着她的肚子,心想不知道是谁的种。
偿 债
佳慧听到一声异常尖锐的刹车在村道上响起。
她心跳加速。她听出来车是男人德贵的。
她在围裙上揩揩手,慌慌张张跑出门。
她远远看到他们家的车撞到了墙上,男人像个可怜虫似的抱着脑袋蹲在那里。她心里安稳了些,但马上意识到,可能更严重的事情已经发生了。
国权的女儿小青被压死了。
男人被交警带走了。什么都不用说,该坐牢就坐牢,该赔钱就赔钱。男人在拘留所。她把该送的东西都送进去了,说,世上没有后悔药吃,外面的事我会尽量处理好。
国权只有小青这么一个独生女儿。她去他们家的时候,国权和他老婆莲芝已经哭得没有声音,只有肩膀在抖。现在,小青在条台上的相框里望着她。她不禁也哭了起来。其实两家以前关系一直很好。有什么好吃的,互相通个有无。小青也经常到她家里来玩。她把条台上的小青贴在自己胸口上,说,小青啊,我们对不住你!下辈子我变牛变马还你。
她说,国权哥,莲芝姐,马上过年了,你们还是想开一点,有什么办法呢,唉,我也不晓得说什么好了。
他们呆呆地望着她,好像不明白她在说什么。
她说,我晓得,你们恨德贵,恨我,如果我是你们,也是一样的。
他们把头转过去,不理她。不过这也很正常,难道还要他们把她当亲人当救星一样看待么?
她结结巴巴的,不知道再说些什么好。安慰别人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何况现在还跟自己有关,她就更不知道怎么安慰他们了。有一次,她在路上碰到了以前的一个老师,听说他女儿在爆竹厂被炸死了,看到老师,她一下子不知道说什么好。她觉得自己的话一点力量都没有。再说,事情刚过去不久,如果老师在尽力忘记这件事,那她不又把它提起来了吗?可装作不知道肯定也不行。结果,她只是对老师笑笑。等老师走过去了,她才大吃一惊,心想怎么能对老师笑呢?这件事折磨了她好久。
除夕夜,她又去了莲芝家里。他们家冷锅冷灶。她想给他们做年夜饭。她打两桶井水把锅碗都洗干净了,又烧了一壶热水,用来发干菜。要用点烧酒,她到条台上找,发现在小青的相框旁边。她迟疑了一下,还是伸出了手,谁知身后忽然响起一身怒喝:你给我放下!
莲芝也说话了。她说,求求你,你走吧。
她已经差不多两天没听到莲芝说话了。还好,她听得出来还是莲芝的声音。她有些惊喜地上前两步,抓住莲芝的手,说,莲芝姐,我跟你们一块过年吧,我当不了你们的女儿,就给你们当妹子吧,你以前不就把我当妹子的吗?
莲芝说,现在说这些,又有什么意思呢。
她说,有,怎么没有呢,我愿意给你们当牛做马,来还欠下你们的债。
国权吼道:你滚吧,我们不稀罕!
她看到,莲芝也用力剜了她一眼。于是她抹了把脸,从他们家跑出去了。
第二天,她还是想去莲芝家看看。她拿了两包东西,还有一瓶烧酒。村里人开始互相拜年了。小孩子都穿起了花花绿绿的新衣服。然而没有人跟她打招呼。几个平时爱跟她开玩笑的,也避着她。
莲芝显然对她这么早登门有点意外。她看到莲芝点了点头。她鼻子一酸,恨不得上前抱住莲芝痛哭。两家都一样,没一点过年的样子。她把东西放在桌上,问,国权哥呢?莲芝说,从昨晚一直躺到现在。她想到房里去探视一下,又觉得不方便,就犹豫着站在那里。谁知房间里忽然咚咚响起脚步声,国权衣服也没披,跨出房门对她破口大骂:你这个丧门星,这么早跑我家来干什么,你还嫌害我们家不够啊!说完,又气呼呼地回房里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