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卷 第十一章 论残忍(第49/72页)

柏拉图为了弥补这个缺点,要让未来的赏罚不超过一百年,这跟目前的人的寿命是相适应的;我们也有一些基督徒主张给予时间限制的。

伊壁鸠鲁和德谟克利特在这方面的意见拥有信徒最多,他们认为灵魂的成长跟人间万物的成长遵循同样的条件,种种迹象表明,肉体能够接受灵魂时灵魂就出生了;灵魂的力量也像肉体的力量那样增长;童年时代幼弱,随着岁月强壮成熟,然后衰退,老迈,最后消亡,

我们觉得灵魂随着肉体诞生,跟肉体同时长大衰老[192]。

——柳克里希厄斯

他们看到灵魂也有各种情欲,因受折磨而激动,陷入厌倦和痛苦;也会感情变化,欢欣,消沉和颓唐;也会像胃或脚那样患病受伤;

我们看到人的精神也像病体那样,通过药物治疗得到痊愈和康复[193]。

——柳克里希厄斯

也会因不胜酒力而丧失神志,因发高烧而茫然失措;服了有的药昏迷不醒,服了有的药精神抖擞:

灵魂的本质必然是跟肉体相连的,因为肉体受到打击折磨,灵魂也感到打击折磨的痛苦[194]。

——柳克里希厄斯

人们看到,被病犬咬上一口,灵魂的全部功能会衰退和混乱;没有了果断思想,没有了傲气,没有了美德,没有了哲学决心,没有了力量积蓄,无法使灵魂免受事故之累;一条瘦狗的口水淌到苏格拉底的手掌上,他的智慧和旷世奇才都发生动摇,导致他的天禀聪颖全面崩溃。

灵魂的力量受到了打击……毒性发作使灵魂分崩离析[195]。

——柳克里希厄斯

他的灵魂对付毒素不比四岁孩童的灵魂更有抵抗力;如果把哲学比拟为人的话,毒素也会使哲学愤怒发疯;加图可以对死亡和命运不屑一顾,但是他受到疯狗的感染,患上了医生所说的恐水症,看到一面镜子或一潭水都会惊慌失措受不了:

毒性蔓延到四肢,来势凶猛,搅得灵魂慌慌张张,犹如劲风吹来,白沫浪花滚动在海滩上[196]。

——柳克里希厄斯

在这方面,哲学家倒使人得到了武装,去忍受所有其他意外事故;如果痛苦不堪忍受的话,也会面对不可避免的失败排斥一切感情;但是这种态度适合一颗有主见、有魄力、善于思考和推理的灵魂,但是当一位哲学家的灵魂变得疯疯癫癫、混乱失常时,就做不到这一点。在许多情况下,会产生一种过度的激动;灵魂在强烈刺激下会在身体的某一部分造成一个创伤,或者在胃部出现一种气体,使我们神志不清,晕头转向。

肉体生病时,神志不清,悠悠忽忽;病人思维混乱,说胡话;有时昏昏入睡再也醒不过来;眼睛紧闭,脑袋耷拉[197]。

——柳克里希厄斯

我觉得哲学家还没有去碰这根弦的。

也没有去碰重要性相似的另一根弦。他们为了安慰我们这些会腐朽的人,嘴里老是提到这个难题:“灵魂既是腐朽的,也是不朽的。因是腐朽的,它将会毫无痛苦,因是不朽的,它就会不断改善。”他们从来不接触另一种说法:“那么要是灵魂不断恶化呢?”而让诗人去描绘今后的苦难。但是他们给自己留下的是一份美差。在他们的讨论中这是我发现的两大漏洞。我回头再提第一个漏洞。

斯多葛派的主导思想一成不变,这样的灵魂对它是不感兴趣的。我们美丽的智慧在这些领域必须缴械投降。然而,出于人的理智的虚妄性,哲学家也认为,把腐朽的肉体与不朽的灵魂两个如此不同的东西凑在一起是不可想象的:

肯定的,把腐朽与不朽结合一起,以为它们有共同的感情,共同的功能,这是疯狂。这两个物质,一个是会消亡的,另一个是会长存的,还有什么比它们两者更加不同、悬殊和不协调,我们怎么能够以为它们能够共同抗御暴风骤雨呢[198]?

——柳克里希厄斯

此外,他们觉得灵魂也像肉体会走向死亡,

它被岁月的重担压垮了[199]。

——柳克里希厄斯

据芝诺说,我们睡眠的情景足以说明这点;因为他认为,这是灵魂和肉体同时的一次沉沦:“他相信灵魂在收缩,也可说向下滑落[200]。”在有的人身上看到灵魂的精力维持到生命的最后时刻,他们把这点归结为病的不同,犹如我们看到临终时有的人保持这一种感觉,有的人保持另一种感觉,有的是听觉或嗔觉丝毫不见减弱;他们不会全身功能衰退,总还有某些部位保存着生命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