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不能让洋商占大清的便宜! (第19/22页)
“就拿这一次的事情来说,徽商一开始处于不利的境地,天下茶商对付徽商,明显是他们占优势嘛,可是等到后来,徽商的团结一致就远胜于各路茶商的一盘散沙,李万堂就是再有本事,也挡不住这群人唯恐别人占了便宜,自己落了后的心思。就如同洪水溃坝,只要崩塌一角,那就大势去矣。”
“所以你常说,做生意不是赚钱的买卖,而是赚人心的买卖。人心归了李万堂,徽商便无路可走,人心转到徽商这边,李万堂也无计可施。”常玉儿知道丈夫是在趁机点拨弟弟学做生意的道理,见古平文依旧懵懂地一知半解,便索性把话说透,古平文这才恍然地连连点头。
古平原望了常玉儿一眼,眼里充满了笑意,刚要说话时,就听得门外一阵急促的马蹄声,在门前戛然而止。
“今天的‘邸报’来了。”古雨婷抢着几步过去打开院门,却是一怔,回过头来看向大哥。
门外不是驿差,而是乔鹤年的长随康七,山行一路已是气喘如牛。常玉儿连忙端来水,让二弟送上前,康七贪婪地几口喝光,抹了抹嘴抱拳道:“古老板,我从府城带来知府大人口信,请你务必前去一晤,越快越好。”
“我知道了。”古平原惊疑地点了点头,事情如非有大变化,乔鹤年不会这时分找自己去商议。
“事情怕是要坏在侯二这小子手里。”郝师爷吐出一口烟,敲着烟锅子把水盂敲得叮当响。
“他联络了多少小户?”古平原面色凝重。
“不少。他打着胡家的旗号,至少弄到了十万斤茶叶,单是从胡家茶库里就运出了五万斤茶,其中至少有一半是兰雪茶。现在这些茶叶正在打包装车,就等着运到李钦那儿了。”
郝师爷的话说完,古平原就觉得像三九天一盆凉水浇头,激灵灵打了一个冷战。
“难为他做得如此机密,竟然神不知鬼不觉地与李钦签了契约。”他喃喃道。
“这事儿一出,就如洪水溃坝,只怕各家大户也会涌去与李钦签约卖茶,毕竟是胡家先毁了约,到时候拿什么说辞来挡人家?”乔鹤年也是面色阴沉,这一突如其来的变化,把他们事先的计划全盘打乱。
“他娘的,这侯二本来就不是好人,上次到古家茶园放火要不是我在,非一把火把兰雪茶烧光了。亏得妹夫还和他称兄道弟,依着我,一鞭子抽死他!”刘黑塔恶狠狠道,常玉儿怕古平原这边有事无人照应,让她大哥也跟了来。
“胡老太爷知道吗?”古平原心里打着主意问。
郝师爷摇摇头:“侯二把他瞒得死死的,我和乔大人一商议,暂时没告诉他,等你来了再做道理。”
“对,绝不能走漏半点风声,老太爷年岁大了,真要是气出个好歹来,侯二立时就是泰来茶庄的主人,到时候就没人压制得住他了。”古平原脸上忽然现出一丝得意的笑容。
“古大哥,你是不是有好主意了?”
古平原缓缓坐直身子:“对待君子有对待君子的方法,对付小人也有对付小人的手段。他不是偷偷从茶库里运出这么多茶么?咱们就来个扮黑吃黑。”他望向乔鹤年,“乔大人,借我一队衙役如何?”
“妙,妙啊。”郝师爷最先明白过来,“假冒强盗抢了这小子的茶,谅他也不敢报官。”
“对,他不是泰来茶庄的主人,要是报官就要惊动胡老太爷,他不敢,只能背地里托关系来查,等他查明白了,事情也早就了结了。”古平原嘿声笑道,“黑塔兄弟,这就看你的手段了,可千万不能伤人。”
“省得。几个车夫茶农,抡几下鞭子就吓跑了。”刘黑塔听说要抢侯二的茶,兴奋得迫不及待。
“还有那些小户怎么办?他们也与李钦签了约,口子一开,不可收拾。”
“这个嘛。乔大人,我想借重府库的库银。”
“不成!”古平原一句话还没说完,就被乔鹤年挡了回去,“不是我不肯担这个责任,实在是担不起。没有藩库的指令,擅动库银,布赫万一知道了,就可以请旨将我立斩。”
古平原笑了:“大人没听清楚,我是说‘借重’而非‘借’。”
“这……”乔鹤年倒真听糊涂了。
“用库银作保,把他们手里的这一纸契约买下来,只要茶不落到李钦手里,一切都好说。将来自然也不会让乔大人填还这笔银子。”古平原眨了眨眼睛。
“李钦想在徽商的地盘翻江倒海,只怕道行还浅了点。”话说到这儿,屋中几个人齐齐露出会心的笑意。
“李少东,请这边坐,胡老太爷身子微恙,今日不能出来见客,一切由我代为做主。”
古平原抬手请李钦在左面一幅巨大的楠木屏风下落座,自己在右边的屏风下打横相陪。此处是天寿园最为宽敞华丽的正厅,平素胡老太爷见客只在花厅,正厅这几年其实只在办寿的那几日才用,用来招待各地来拜寿的徽商同行。眼下厅中只有古平原和李钦两个人,仆人奉上香茗茶点之后也退了出去,厅中四面皆空,说话略带回音,竟有种进了天王殿的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