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番 瓶长 玫瑰十字侦探的郁愤(第14/62页)

“那么今川先生也……”

会知道这个人吧?

“不……我想今川应该不晓得。他是在战后才转行当古董商的,虽然可能也听说过传闻吧。”

“那,中禅寺先生刚才说祈祷是?……”

“哦,那个啊……”

中禅寺当然是个古书肆旧书商,但据说本职是住家附近一间小神社的神主。而身兼神主的古书商,另一方面也以为人驱邪除魔的祈祷师为副业。

为人祓除依附在身上的坏东西,是中禅寺的第三样工作。

虽然我不清楚,但大概是除魔师、祈祷师之类的。的确,他似乎拥有那方面的丰富知识。但像这样与他谈话,又觉得他这个人十分通情达理,实在不像个迷信的人。虽然口若悬河,但看起来完全不像个祈祷师……

“人不是说器物经百年而得灵吗?”驱魔师说。

“哦,旧道具会变妖怪的传说……”

“前来委托除魔的,是过世的收藏家的孙女。委托人是位单身小姐,她说她怕壶。”

“怕壶?这也太妙了。”

“嗯,她说死去的祖父好像附到了壶上,让她坐立难安。嗳,家中有那么大量的壶,也难怪她会觉得里头有什么会招来怪异的东西吧。而且听说就算想要处理,也处理不掉。”

“为什么?”

“听说是牵涉到遗产继承之类的问题,变得非常麻烦。因为整栋屋子包括壶在内,算作一整个财产。可是祖父因为沉迷于嗜好,欠了许多人大笔债款。孙女虽然想要卖壶还债,清算一番,却有啰嗦的亲戚跑出来碍事,迟迟谈不妥。”

真是麻烦。

“委托人因为这样,无法离开壶,在偌大的屋子里心不甘情不愿地与壶生活在一起,精神渐渐失常了……大概就是这么回事。”

世上的烦恼还真多。

只是和婆婆住在一起的辛苦我还可以理解,但和大量的壶一起生活的恐怖感受,我实在是难以想像。

“我要准备町内会的秋季祭典,会忙上一阵子,预定下周才要去拜访……”

“告诉今川先生一声也好嘛。”夫人说,“对方也想把壶处理掉,不是吗?”

“是啊。只是……古董商应该已经蜂拥而至了吧。有收藏家过世的时候,业者之间消息传得很快的。能卖的东西,现在应该都已经卖掉了,若是不能卖,就算今川现在再去,对方也不肯卖吧。就算被人买去了,如果里头有砧青瓷,消息会立刻传开,他现在应该也已经知道了……也有可能风评、宣传与实情大相径庭,全是些不值钱的东西呢。”

“这才是没有人知道吧?”夫人说。

“唔,也是。”中禅寺心不甘情不愿地站起来,说了声“失陪”,离开客厅。然后短短一分钟就回来,“好像不在,没人接。”

他应该是打电话给今川吧。

“他一定正在四处寻找。”夫人说。

“那我……明天去看看,好吗?”

我这么一说,中禅寺夫妻同时露出不可思议的表情。

连我都不明白自己怎么会说这种话,但既然都说出口了,也没办法收回。我没办法,问了待古庵和壶宅子的所在地,辞别了中禅寺家。

夜已深了。归途中,我在耸立于夜空的鸟居另一头,望见了中禅寺担任宫司的神社。

3

隔天我前往今川雅澄的店。

我在中午结束工作,匆匆赶往待古庵,因此下午一点就到了,但店门果然关着。

今川一定是——大概是毫无指望地——外出寻找砧青瓷的瓶了。我想像起面相古怪的古董商汗流浃背、东奔西走的模样。

为了慎重起见,我一早就打电话过来,但当时也无人接听。

我早已预料到今川不在,所以我把带来的信夹在门口,乖乖回去了。信上写着壶宅子的事,并请他联络中禅寺询问详情。

夹好信后,我发了一会儿愣。

我甚至付出中断工作的代价来到这里,到底是想干吗?——我这么想。

我和今川的关系,只有前天见过一次面而已。当然也没有深交、亲交。别说是亲交了,老实说,就连今川是个什么样的人,我都不清楚。他对我也没有什么道义恩情,所以毫无理由为他做到这种地步。尽管如此,我却似乎是莫名其妙地兴头十足。

这也不是什么骑虎难下的状况,要说情势使然,我也不在那情势之中。就好像什么都还没做,却停不下来似的,非常古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