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番 瓶长 玫瑰十字侦探的郁愤(第15/62页)

我望着陌生的青山景色,无精打采地走着,毫无生产性地自问自答起来。

我……大概是想当个好人吧。

多讨厌的结论啊。

可是……我觉得就是如此。

我只是想要装好人而已。我想对与我没什么关系的今川亲切,听他说句,“你真是帮了我大忙”。就算派不上用场,也希望能被当成一个好人吧。

——被谁当成好人?

我想被今川称赞吗?

不对。那么是……

——想被侦探称赞……吗?

我……难道是想获得榎木津的青睐吗?想被那个无论是世间常识、权力构造、社会框架都完全不适用的榎木津……认可吗?

——为什么?

我一定是陷入错觉,以为从先前事件获得的人脉里找到自己的位置了。

我觉得人际关系多是以惰性成立的。

不管是睡是醒,父母亲就是父母亲,即使完全不期望,只要就职,就一定会附带有上司、下属。就算是辛辛苦苦找到的适合自己的职业,也不能选择上司,即使那是依上司素质而挑选的职场,同事和后辈也不可能尽如人意。他们只是出于各自的理由待在那里,算起来就像是工作的附属品。同样的,邻居无法挑选,朋友也是半斤八两。说起来,自己能够参与的集团十分有限,就算要选择朋友,也只能从中挑选。仔细想想,毫无理由地积极想要和某人攀关系,或主动想要疏远谁的情形应该是少之又少。

说穿了……人都只是在不可抗力形成的既有关系框架里,主张着自己的好恶罢了。

在这当中……我主动地接触了榎木津。

——我是主动的吗?

或许这也只是误会——自以为是罢了。

可是我觉得我与榎木津的接触,确实是发生在极为类似于此的状况下。

上次决定要委托榎木津侦探工作的人是我。

虽然有朋友推荐,但至少决定委托这一点,我并没有遭任何人强迫,也不是没有其他选择。

这次我甚至不是委托人,所以也毫无利害关系。

事到如今,就算与榎木津那种人往来,对我也没有任何好处。

既不期待,也不被期待,但也不是无法期待,只是随波逐流地待在那里——对于甘于这种生活的我来说,不是出于所迫,而且不计得失地与人发生关系……这不是意义极为重大的一件事吗?

——有那么夸张吗?

即使退百步来看,我与侦探的邂逅也确实是无比崭新的事件吧。而且榎木津那种无法预料、目中无人的态度一定也有所影响。藐视人生,觉得人生毫无惊奇的我,觉得榎木津那种怪人行径真是新奇极了。

所以我才会期待在榎木津与中禅寺等人构成的圈子里……找到自己的一席之地吧。为此,我想要让榎木津和与他有关的一群人认同我,不是吗?若是这样,那么我这番不可理解的行动……

简而言之,就是想要吸引侦探的注意。

——怎么会?

这结论岂不是教人有点恶心吗?

我微微摇头。

就算某些人听了觉得这结论很可疑,我也没办法。因为榎木津的容貌俊秀无比,更教人想入非非了。就算遭到别人胡乱猜疑,我也无从辩解。我没那种兴趣,所以绝对不是那种意思。虽然不是……

此时我赫然回神。我到底……

——要辩解给谁听?

对自己无法理解的行动感到疑问,无聊地自我分析到最后自问自答起来不说,又为得出的结论失望,最后还对自己辩解起来。这状况实在滑稽极了。

我抬头,略为西斜的夕阳十分刺眼。

我开始觉得自己遭到了榎木津玩弄。

——说到底,我就是奴仆吗?

就是这样。

我有点沮丧。

这结论……还是一样讨厌啊。

硕果仅存的蝉唧唧叫个不停。

我在心底笑了一下。明明一再警愓自己绝对不能变成以被人欺侮为乐的人,回神一看,却已成了这副德行。这和被虐狂有什么两样?

不管怎么样,现在的我实在不太正常。上次糊里糊涂地被卷入,经历了稍微特殊的体验,让我有点自以为是了……吧。

只是这样罢了。

然后,

我注意到了,

——这里是哪里?

我停下脚步。

我不认得眼前的景色。我以为我正往青山一丁目的车站走,但是风景与来时看到的全然不同,或许我走过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