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番 瓶长 玫瑰十字侦探的郁愤(第17/62页)

我很快地走到了大门。

大门宏伟,但没有门扉,只有左右立有门柱。粗壮的柱子挂着门牌。

这里……是山田家。

我左右看了一下,确认没有人影后,战战兢兢地把头探进门里,窥看里面。

从大门延伸出去的细石板路直通到大宅玄关。我先是循着石板路望去,石板之间积了一层土灰。宅子的玄关打开了三分之一左右,上面挂着帘子。不知是否缝线断了,帘子已经变形,而且还有些倾斜。

——那是守丧中的……

我在脱落了一半的和纸上看到“忌”字。记得中禅寺说这户人家的主人上个月初过世了,后来就一直这么挂着吗?

我……望向石板路左右。

大吃一惊。

我吞回差点迸出喉咙的叫声,再一次左右窥望。

——这,

这……太惊人了,吓死人了。

我哑然失声,这哪里是空无一物……

庭院……被数量惊人的壶给淹没了。

就算去古董市场也看不到如此壮观的情景。

所谓挤得水泄不通,就是这种情形。

围墙里有上百——不,上千个壶,密密麻麻,水泄不通地陈列在一起。除了房子和石板路以外的地表,全都被壶所覆盖。壶就算是高的,顶多也只有二尺左右,因此从围墙外面看不到。不,应该看得到,可是这种情景,任谁都不会想到那会是壶。

事实上……我就完全没想到是壶。

我会觉得庭院看起来空无一物,完全是因为想像力贫瘠的我根本无法想像这种荒唐无稽的情景。

这些壶大概被这样地弃置了相当长的岁月。

它们因为被灰尘和泥土、青苔等覆盖,全都成了某种有机物质,变成地面的延长——大地上的奇特突起物。只是这些无数的突起物顶端,同样开着无数、看来特别无机的浑圆洞穴。

庭院内的地面简直是浑然一体,看起来就像个巨大的海洋生物。

因为这些壶的数量实在太有迫力了。

仿佛只要量多到某个程度,个体就无法被识别了。在这里的是名为许多壶的一个生物——不,生物的尸骸。

我再一次仰望天空。

太阳已经大大地西斜了。

话虽如此,天色还十分明亮。

如果这……是浓雾密布的清晨,或夜晚黑暗逼近的黄昏……

不,这要是草木沉眠的丑时三刻,被射下云间的月光所照亮的光景……

或许我会说这不是现实世界的情景。

如此离谱的奇景怪观,却有气无力、低调至极地将自身灰白色的模样暴露在白日之下。由于幻想性和神秘性消失了,景观也显得益发奇异。

我看了大概有五分钟之久吧。

——这种东西……

中禅寺祓除得了吗?

我多管闲事地担心起来,然后思忖,我来到这里,又能怎么样?

我不是古董商也不是祈祷师,更不是侦探。我……

——我是来做什么的?

这是不经大脑的行动。

我只是在无聊的自问自答之后,陷入极可笑的状况,半是为了遮羞,才来到了这里。根本没有明确的目的。

无可奈何。

就算像这样漠然地望着多如牛毛的壶,也同样徒然。毕竟我又分不出哪个昂贵、哪个珍奇,只能怀着愚劣的感想,净是叹气。难得造访,却毫无用武之地。

我从大门缩回来,垂下肩膀。

——什么?

此时,我发现门柱上贴了一张纸。

有事请从后门进入。

——后门啊。

不知为何,此时的我心想:这样的宅子也有后门啊?

不,不管是什么样的人家,都有后门吧。

又不是长屋 [32],虽然荒凉,好歹原本也是武家大宅,不可能没有后门。

那么,为何我会这么想……

因为我无法想像。

我无法想像全是壶的庭院……后面会是什么样子。

我猜这片前院的深处应该也通往中庭吧——大概同样布满了壶。那么再过去会是怎么样?屋子和围墙之间好像也排满了壶。如果壶就这样沿着围墙排了一圈,那么后院……应该也都是壶吗?

我沿着围墙前进。走了一会儿后,与一条比疑似田埂的这条路要好上一些的小径交会。当然,围墙沿着路弯折了,小径另一头并排着较为新颖的黑围墙与平房。

有后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