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第9/23页)

“你是谁?”布朗尼问。

“那要看你问的是谁了,”那个人说,“而且,和这个问题比起来,更重要的是我知道你们是谁。”接着,他拿手电指着我们,像拿着档案一样,把我们的身份一一说了出来。“艾玛蚖布卢姆,会生火的女孩,因为找不到合适的买主,被父母遗弃在马戏团;布朗尼蚖布兰特尼,坏脾气的嗜血女孩,直到有天拧断了继父的脖子,她才知道自己是个大力士;伊诺克蚖奥康纳,出生在一个从事殡葬业的家庭,家人不明白为什么客人总是平白无故地离开,原来他有起死回生之术。”当他说出大家的来历,每个人都吓得往后退。接着,他把手电对准我。“这是雅各布。这几天你一直和这几个异能孩子在一起。”

“你怎么知道我的名字?”

他清了清嗓子。再次说话时,他的声音变了,“难道你这么快就把我忘了吗?”他用新英格兰口音说,“不过,那时我是个又老又穷的司机,我猜你记不住我。”

虽然看似不大可能,但眼前这个人还是让我记起了校车司机巴伦。那是一个卑鄙的家伙,脾气暴躁,顽固不化。每天下午下车时,他总是站在我面前,冲我喊道:“波特曼,站到最后面!”同学们非常讨厌他。八年级最后一天,我们在他年鉴照片的脸上插进钉子,放在驾驶座上,以此表达对他的侮辱和报复。

“巴伦先生?”我说出他的名字。在微弱的手电光中,我想看清他的脸。

他大笑一声。接着,他清清嗓子,又变了一个声音。“可能是他,也可能是花匠。”他用拉长的佛罗里达口音说,“您的树该修剪了。我可以给您开个便宜的价钱!”这正是花匠的声音。我家的花园和泳池好几年都是他负责维护的。

“你是干什么的?”我问,“你怎么知道他们?”

“因为我就是他们。”他用平常口音说。说完,他大笑起来,似乎我的惊恐给他带来巨大的满足和乐趣。

我回忆起来。我有没有仔细看过巴伦先生的眼睛?确实没有。他总是戴一副巨大的老人太阳镜,几乎遮住整张脸。花匠不仅戴着太阳镜,还戴着一顶宽边帽。我什么时候仔细看过他们?这条变色龙在我的生活中还扮演过哪些角色?那一刻,我感到既愤怒又沮丧。

“发生什么了?”艾玛问,“这个人是谁?”

“闭嘴!”他骂道,“现在轮不到你说话。”

“你一直跟着我,”我说,“羊是你杀的,马丁也是你杀的。”

“你说谁?我?”他装出一副无辜的样子。“我没杀。”他说。

“但你是个幽灵,不是吗?”

“那是他们的叫法。”他说。

我不能理解。关于这个花匠,自从三年前妈妈将他解雇,我就再也没见过他;至于巴伦先生,那次恶作剧后,他就彻底从我生活中消失了。难道他们——他——一直在跟踪我?

“你怎么知道要到这儿来找我?”

“为什么这么问,难道你不知道吗?雅各布。”他的口音又变了,“当然是你自己偷偷告诉我的。”这次是一个中年美国男人的口音,声音柔和,说话的人显然受过良好的教育。他竖起手电筒,手电光刚好照在他脸上。

前几天留在他脸上的胡须已经不见了。毫无疑问,是他。

“戈兰医生……”我说。风雨声中,我的声音小得几乎听不见。

我回忆着几天前和他通电话的情形。他那头很吵,他解释说在机场,原来不是接他妹妹,而是要来这里。

我感到一阵眩晕,浑身麻木,于是靠在存放马丁遗体的木槽上,“那个邻居!”我说,“爷爷被杀那天晚上,在草坪上浇水的那个老人,也是你。”

他笑而不答。

“但是你的眼睛,”我说。

“那是隐形眼镜,”他说。他伸出大拇指,露出一只空白的圆形镜片。“戴着它们还是很有趣的。我知道你想问什么。是的,在普通人眼里,我是一个执业医生,这让我觉得很可笑。不过,尽管对你的治疗是建立在谎言的基础上,我并不认为那完全是浪费时间。实际上,我可以继续帮你——或者,更确切地说,我们可以互相帮助。”

“求你,雅各布。”艾玛说,“别听他的。”

“别担心。”我说,“我已经被他骗过一次,不会再犯同样的错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