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第13/16页)
“不想,这是你的事。二百五十克朗已经进你的抽屉了。”
“当然。”柯德林格连连点头,“既然你这么说,那我就放手处理喽。让我们默哀片刻吧,杰洛特,用短暂的沉默哀悼里恩斯即将到来的死亡。见鬼,你皱眉做什么?你对死者就没有半点敬意吗?”
“我当然有。我尊重死者,所以听不得傻瓜拿这种事开玩笑。你想过自己会怎么死吗,柯德林格?”
律师剧烈地咳了好一阵,又盯着手帕看了很久,然后抬起目光。
“当然,”他平静地说,“我想过,而且是仔细想过。但我的想法跟你没有任何关系,猎魔人。如此说来,你会赶去锚地村吗?”
“会。”
“拉尔夫·布伦登,外号‘教授’。海默·坎特。小亚夏。你对这些名字有印象吗?”
“没有。”
“这三人都是用剑的好手,比米舍莱兄弟厉害得多,所以我建议你使用更可靠的长射程武器,比如这种尼弗迦德飞镖。想要的话,我可以卖你几枚。我有的是。”
“多谢,但不必了。这东西不实用,飞出去声音太大。”
“这种呼啸声能影响心理,让目标因恐惧而动弹不得。”
“也许吧,但也会提醒对方。换作是我,就有充分的时间避开。”
“看到飞镖正面打来,也许你可以。我知道你能躲开箭矢……但从背后的话……”
“背后也一样。”
“鬼扯。”
“那我们赌一把。”杰洛特冷冷地说,“我转过身,面对你愚蠢的父亲,你朝我丢猎户镖。如果打中算你赢,打不中算你输。你输了,就得想办法解译精灵手稿,查清关于上古血脉之子的信息。而且要快,还得准我赊账。”
“如果我赢了呢?”
“你仍然要去解译,然后把信息告诉给叶妮芙,她会付你钱。无论如何你都不赔本。”
柯德林格打开抽屉,又取出一枚猎户镖。
“你觉得我不会跟你打赌。”他用的是陈述语气,而非疑问。
“不。”猎魔人笑了,“我相信你会接受。”
“我懂了,你这是激将法。可你忘了吗?我做事向来没有顾虑。”
“没忘。毕竟轻蔑的时代即将降临,而你总会追随时代的浪潮与精神。你不是说我有种过时的天真吗?我听进去了,所以打算冒个险。当然,我也希望真能因此得到一些好处。你怎么说?要赌吗?”
“赌。”柯德林格捏住金属星星的一角,站起身来,“在我心里,好奇永远胜过判断力,更别提毫无理由的仁慈了。转过去。”
猎魔人转过身,看着满是窟窿的肖像和插在画布里的猎户镖。他闭上双眼。
飞镖呼啸而过,砰地嵌进距画框四寸远的墙上。
“该死!”柯德林格咆哮起来,“你这婊子养的,居然动都不动!”
杰洛特转过身,一脸坏笑。
“干吗要动?你这一镖失了准头,我听得出来。”
***
旅店里空空荡荡。一个带黑眼圈的年轻女人,羞怯地侧身坐在角落的长凳上,正给孩子喂奶。一个宽肩膀男人,也许是她丈夫,坐在一旁背靠墙壁打盹。还有个人坐在火炉旁的阴影里,旅店光线昏暗,阿普利盖特看不清他的长相。
旅店老板抬起头,看到阿普利盖特,也注意到他的服饰及胸口的亚甸王族纹章,脸色顿时一沉。阿普利盖特早就习惯了。身为王家信使,他有资格索要一匹坐骑。王家法令写得很清楚:信使有权在任何一座城镇、村庄、旅店或农庄要求更换新马,拒绝者将遭受严惩。当然了,信使必须留下自己的马,并为新马写张收条,马主人可以由此向治安官提出申诉并得到补偿。但这种事谁也说不准,因此信使总会看到厌恶又焦虑的脸:他会不会要求交换马匹?会不会带走我们的戈尔达,从此不见踪影?还是抢走我们从小养大的美人儿?或被宠坏的乌木?当马匹装好鞍韂,被牵出马厩时,阿普利盖特不止一次见过大哭大闹、不愿离开童年玩伴的孩子,也见过成年人苍白的脸上写满了愤懑与无助。
“我不换马。”他直截了当地说。旅店老板似乎松了口气。“只想弄点吃的,赶路让我饿坏了。”信使补充道,“你的锅里有什么?”
“还剩点稀粥,马上给您端。请坐吧。需要床铺过夜吗?天色很晚了。”
阿普利盖特在考虑。两天前他见到了汉索姆,对方也是信使,二人按命令交换了口信。汉索姆接管了给德马维王的信函和口信,随后策马狂奔,穿过泰莫利亚和玛哈坎,前往温格堡。阿普利盖特则收下了给瑞达尼亚的维兹米尔王的口信,正在前往牛堡和崔托格的路上。他还要赶三百里。
“我吃完继续赶路。”他答道,“今晚是满月,道路也很平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