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自埃莉斯·德·拉·塞尔的日记(第19/57页)

她抬起一根手指。“没错。没错。你的祖母呢?”

“莫妮卡。”

“当然,当然。她是个好人。他们现在过得如何?”

“很遗憾,他们已经过世了。祖母是几年前过世的,父亲是在去年年中。这次拜访——我来这儿的理由——是他的遗愿之一,他希望我来见您。”

“噢,是吗?”

“恐怕我父亲和肯威先生之间闹得很僵,女士。”

她仍旧面无表情。“说说看,孩子。”

“我父亲伤了您的弟弟。”

“当然,当然,”她点点头,“他刺了海瑟姆一剑,不是么?我怎么可能忘记?”

你的确没忘。

我悲伤地笑了笑。“这恐怕是他今生最大的遗憾。我父亲说,就在您的弟弟失去意识之前,他还坚持要手下释放我父亲和我祖母。”

她低下头去,交扣双手。“我记得,我记得。真是可怕。”

“我父亲直到临死前还在后悔这件事。”

她笑了笑。“可惜他没能亲自前来告诉我。我会对他说,他根本没必要内疚。我自己都有好多次想动手了。”

她盯着跳动的火焰,陷入了回忆,嗓音也越来越轻。“那个自大狂。我真该在我们小时候就杀了他的。”

“你该不会是说……”

她讽刺地笑了笑。“不,当然不是。而且我不认为那些事是海瑟姆的错。至少不是所有的事。”她深吸了一口气,笨拙地拿起靠着椅子扶手的手杖,站了起来。

“来吧,你从多佛远道而来,现在肯定累了。我会带你去你的房间。恐怕我不是那种喜欢社交的人,尤其是在吃晚餐的时候,所以你只能独自用餐了。不过或许明天,我们可以去周围走走,熟悉一下彼此?”

我站起身,行了个屈膝礼。“非常乐意。”我说。

我们朝着楼上的卧室走去,这时她又看了我一眼。“要知道,你真的很像你父亲。”她说。

当然了,她指的是卢西奥。我暗自思索:莫非我真的很像卢西奥?因为关于珍妮·斯科特,有件事我是可以确定的——她绝不是傻瓜。

“谢谢您,女士。”

那天晚些时候,在海伦的服侍下,我独自吃完了晚饭,然后回到自己的寝室,开始铺床。

事实在于,我不喜欢海伦事无巨细地服侍我。我很早就跟她定好了规矩,允许她帮我穿脱衣服,但她又说自己想做点有意义的事,因为她每天都得在楼下听着无聊的闲言碎语。于是我允许她帮我收拾衣服,再帮我打来洗漱用的温水。到了晚上,我会让她帮我梳头——就这件事而言,我并不讨厌。

“小姐,一切都还顺利吗?”她一边给我梳头发,一边小声地用法语问我。

“我觉得一切顺利。你跟斯科特小姐说过话么?”

“没有,小姐,我看见她从我旁边经过,但她看都没看我。”

“噢,这很正常。她的确是个怪人。”

“一锅怪鱼?”

这是韦瑟罗尔先生的口头禅之一。我们在镜中相视而笑。

“没错,”我说,“她的确是一锅怪鱼。”

“您能告诉我,卡罗尔夫妇想从她那儿得到什么吗?”

我叹了口气。“就算我知道,你也还是不知道比较好。”

“您也不知道?”

“他们还没告诉我。这么一说我想起来了:现在几点了?”

“就快十点了,埃莉斯小姐。”

我看了她一眼,嘶声道:“是伊芳小姐。”

她涨红了脸。“对不起,伊芳小姐。”

“别再犯错就好。”

“对不起,伊芳小姐。”

“现在我真的得请你出去了。”

等她出门以后,我把放在床下的行李箱拖了出来,然后跪在地上,打开了锁。海伦早就把里面掏空了,但她并不知道这口箱子有暗层。布制的标签下面有个隐藏的搭扣,只要轻按一下,隔板就会打开,让藏在下面的东西一览无余。

其中有一副望远镜,以及某种用来发送信号的装置。我把蜡烛装在装置上,拿起望远镜,走到窗边,将窗帘拉开一条缝,看向女王广场。

他就在街对面。韦瑟罗尔先生坐在一辆两轮马车上,下半边脸用头巾遮住,看起来就像一位正在等待主顾的车夫。我发出了先前说好的讯号。他用手遮挡马车上的提灯,给出了答复,接着他左右看了看,解开了头巾。我举起望远镜,以便看清他的唇语。他说:“你好啊,埃莉斯。”然后也举起了望远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