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自埃莉斯·德·拉·塞尔的日记(第21/57页)

“别担心,我不会做什么蠢事的。”

“很好,”他说,“你现在的处境已经够危险的了。别再雪上加霜了。”

我飞快地亲了亲他的脸颊,然后走下马车,再次穿过街道。我悄悄地走进门,然后停下来喘口气。这时我意识到了另一个人的视线。

他从昏暗处走了出来,面孔笼罩在阴影里。是管家史密斯先生。“艾伯丁小姐?”他歪着头,语带嘲弄,双眼在黑暗中炯炯有神。在片刻惊慌中,我忘记了自己是来自特鲁瓦的伊芳·艾伯丁。

“噢,史密斯先生,”我语无伦次地说着,拉紧了身上的外套,“你吓着我了。我刚刚——”

“叫我史密斯,”他纠正我,“不用加‘先生’。”

“抱歉,史密斯,我——”我转过身,指了指门,“——我只是需要呼吸一下新鲜空气。”

“您的窗子还不够么,小姐?”他语气欢快,但面孔仍旧藏在阴影里。

我努力掩饰着自己的恼火。我心里那个梅·卡罗尔正暴跳如雷——我居然在被区区一个管家盘问。

“是不太够。”我无力地说。

“噢,当然了,这没什么关系。但您要知道,在斯科特小姐年岁尚幼之时,这栋宅邸遭到了袭击,她父亲也因此遇害。”

我知道这件事,但我只是点点头,让他继续说下去。“这户人家配备了卫兵和看门狗,但袭击者还是攻了进来。在那次袭击中,这栋屋子因起火而严重受损。自从小姐回来以后,就要求我们时刻大门紧闭。当然了,您随时都可以离开这栋屋子——”他露出阴郁的笑容,“但我坚持要求您带一位仆人随行,确保您离开并返回后能有人插好插销。”

我笑了笑。“当然可以。我明白。不会有下一次了。”

“谢谢您。感激不尽。”他的目光扫过我身上的衣物,显然觉得我的着装有点反常,然后他让开一步,指了指楼梯。

我转身离开,同时在心里咒骂自己的愚蠢。韦瑟罗尔先生说得对。我不该冒这种险的。

第二天的情况也一样。噢,算不上完全一样,只是相似得令人发疯。我再次独自用了早餐,又再次听说她会在晚些时候见我,并且再次按照要求留在宅邸的范围内。我再次在走廊之间闲逛,再次笨拙地做着女红,再次和海伦闲聊,更不用说再次在庭院里闲逛了。

至少有一件事在朝好的方向改变。我的巡视路线比从前更有目的性了。我会不时思索那些信件可能的藏匿位置。会客厅的其中一扇门通向游艺室,我趁机检查了一边房间里的墙板,因为我猜想某块墙板后面会有暗格。说实话,我需要彻底检查整栋屋子,但它太大了:那些信可能藏在这二十来个房间中的任何一个里,而且在昨晚受过惊吓以后,我就不太想在入夜后四处转悠了。不,我最有可能找到那些信的方法,就是尽可能了解珍妮。

可如果她寸步不离自己的房间,我又怎么能了解她呢?

第三天仍旧没什么变化。我都懒得写了。女红,闲聊,然后是那句:“噢,我想我们应该出去呼吸一下新鲜空气,对吧海伦?”

“我不喜欢这样。”我们当晚联络的时候,韦瑟罗尔先生用口型说。

只用信号和唇语交流是很困难的,但我们别无他法。我那晚和史密斯先生遭遇以后,他就不太希望我再溜出来,而我也一样。

“你这话什么意思?”

“我的意思是,他们或许是在核对你的身份。”

如果真是这样的话,他们会发现漏洞么?这就只有卡罗尔一家才知道了。我的命运捏在他们的手掌心,正如我的自由捏在珍妮·斯科特的手掌心。

接着,在第四天——终于!——珍妮·斯科特离开了房间。他们要我去马厩和她碰面。我们两个要坐马车去海德公园的罗顿小路游览。

到了那儿以后,我们加入了午间散步的队伍中。这里散步的人有男有女,他们撑着稍嫌多余的阳伞,裹着御寒的衣物,并肩而行。他们朝着马车上的乘客挥手致意,后者傲慢地挥手回应,骑马的人则分别向散步者和马车乘客挥手。这里的每个男人、女人和孩子都穿着光鲜的服饰,不时挥挥手,走出几步,面露微笑,然后再次挥手……

只有珍妮·斯科特小姐除外。她虽然也盛装打扮,换上了一身庄严的衣裙,却始终以厌恶的眼神打量着海德公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