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无法重归故里(第7/19页)

“你的女儿?”我一时间无言以对。这么说,他的新工作都搞定了,还外加一个新情妇一起上路。也就是说,他已经计划了一段时间了。一个全新的生活——但布丽安娜不能去。

“我的女儿,”他平静地说,“你当然可以随时来看她……”

“你……该死的……浑蛋!”我说。

“通情达理一点吧,克莱尔。”他低下头,对我用上了他的治疗方案一——持久的耐心,专治乞求及格成绩的学生,“你几乎总是不在家。如果我走了,谁来好好照顾布丽?”

“你说得就好像她只有八岁,而不是将近十八岁!看在上帝的分上,她几乎已经成年了。”

“所以更加需要关爱和监护,”他厉声说,“如果你见过我在大学里目睹的一切——那些酗酒、吸毒……”

“我确实见过,”我咬着牙说,“在急诊室相当近的距离下。布丽不可能——”

“见鬼,她当然可能!这个年纪的女孩根本没有理智——她很可能跟着哪个家伙就跑了,兴许是头一个——”

“别蠢了!布丽很有头脑。再说了,年轻人都会去尝试,那是他们学习的过程。你不可能一辈子用软棉被把她包起来。”

“包起来总好过跟个黑人有染!”他大声回敬道,颧骨上泛起了淡淡的红斑,“有其母必有其女,噢?但这事不会发生了,见鬼,只要由我说了算!”

我从床上猛地站起来,气愤地俯视着他。

“你,”我说,“没有任何该死的、见鬼的、混账的资格说了算,关于布丽没有,关于任何其他事也没有!”愤怒使我颤抖不已,我不得不把拳头紧紧地摁在身体两侧,以防自己会挥拳打他。“你先是告诉我要为你那一系列情妇中最新的那一位而离开我,然后接着暗示我与乔·艾伯纳西有婚外情?你真是有绝对的、不折不扣的胆量啊!你是这个意思?”

他还算有廉耻地稍稍垂下了眼帘。

“所有人都觉得你们有,”他咕哝道,“你每时每刻都跟这个男人在一起。对布丽来说这点就够了,没有区别。把她卷进……这种环境,让她面临危险,和……和那种人……”

“我想你指的是黑人,对吗?”

“说得没错,”他仰望着我,目光闪烁,“每次请客时都叫上艾伯纳西一家已经够糟糕了,起码他本人还受过教育。但是像那个胖子,我在他们家遇到的,满是部落文身,头发里还抹了泥的那个,那个声音流气的酒吧歌手,还有大家都觉得那个小艾伯纳西没日没夜地围着布丽转,带着她去所有的那些游行、集会,去那些低俗的酒吧狂欢……”

“我不认为酒吧存在高尚一说,”我忍住了没有不恰当地笑出声来。弗兰克对莱昂纳德·艾伯纳西的这两位反传统的朋友的这番评价虽有些刻薄却不失精准。“你知不知道他们说莱尼自己改了名,现在叫穆罕默德·以实玛利·沙巴兹?”

“我知道,他告诉我了,”他很简单地答道,“我可不准备冒险让我女儿成为沙巴兹夫人。”

“我不觉得布丽对莱尼有那种感觉。”我对他表示安慰,强压下自己的气恼。

“她以后也不会了。她会跟我去英国。”

“那可要看她愿不愿意。”我强调地总结说。

弗兰克爬下床,寻找着他的拖鞋,无疑是觉得坐在床上那个位置令他显得很不利。

“我带自己的女儿去英国,不需要你的批准,”他说,“而布丽现在还是个未成年人,得听我的。如果你能找到她的医疗记录我会很感谢,新学校需要那个。”

“你的女儿?”我重复道,隐约意识到屋里有点冷,但愤怒使我浑身发热,“布丽是我的女儿,该死的,你不准带她去任何地方!”

“你无法阻止我。”他越发冷静地指出,一边从床脚捡起了他的晨衣。

“见鬼去吧,”我说,“你想和我离婚?好吧。随你怎么说——唯独不能以出轨为理由,这点你无法证实,因为它根本不存在。但假如你企图把布丽带走,我倒可以在出轨的问题上提出一两条理由。你想不想知道有多少个被你抛弃的情妇曾经找过我,请求我把你让给她们?”

他惊讶地张开了嘴。

“我告诉她们所有人,我可以随时放弃你,”我说,“只要你提出来。”我合起双臂,把手插到腋下,又开始感到了凉意,“我确实想知道你为什么从来没有提——不过我猜那是因为布丽安娜。”

这时候他已经面无血色,在床的那一侧暗淡的光线下显得像一具骷髅一样惨白。

“这个,”他努力保持平日的冷静,但效果很差,“我不觉得你会很在意。你从来就没有制止过我。”

我非常吃惊地望着他。“制止你?”我问,“我该怎么做?偷拆你的信件拿出来做证据?在教职工的圣诞晚会上大吵大闹?去系主任那里申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