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21 山上的雪夜(第11/14页)
“嘘!”詹米再次说,声音特别低,然后用力捏了捏我的腿。
那几个声音在慢慢靠近,几乎可以听清楚他们在说什么。只能是几乎。我尽管努力在听,但是听不懂他们的话,然后我才意识到这是因为他们说的语言我不懂。
几个印第安人。他们说的是印第安语。不过,尽管我还听不懂他们在说什么,但我觉得那不是图斯卡罗拉人的语言。虽然那种抑扬顿挫很相似,但是节奏却不同。我把头发从眼前拨开,感觉左右为难。
外面有我们特别需要的协助——听声音,外面有好几个男人,足够安全地抬着詹米移动。但是,我们真的想去吸引可能会抢人的陌生印第安人的注意吗?从詹米的态度来看,我们显然不想。他已经设法用一只手肘撑起自己,刀也抽了出来握在右手里。他偏着头,更加专注地听那几个逐渐靠近的声音,同时心不在焉地用刀尖挠了挠长着胡楂的下巴。
我们上面掉下来一块雪,扑通一声落在我的头上,吓了我一跳。我的动作震松了更多的雪,让它们像闪亮的瀑布那样倾泻进来,在詹米的肩膀和脑袋上盖了一层精细的白粉。
他的手指用力抓着我的腿,足够留下印迹,但是我没有动,也没有出声。铁杉树枝搭成的架子上的积雪已经掉下来一片,留下许多不大的空隙。在詹米身后,我能够透过针叶的那些缝隙看到外面。
离我们不远的地方是几英尺长的小坡,坡底是我昨晚砍树枝的平坦的小树林。所有东西上面都盖着厚厚的积雪,晚上肯定下了足足四英寸的雪。天刚亮,升起来的太阳在黑色的树木上刷了层闪亮的红色和金色,把树下的白雪照得刺眼。雪暴过后起风了,松散的积雪被吹下树枝,像烟雾那样一团团飘下来。
那几个印第安人已经走到了小树林的那边,我现在能够听清他们的声音,听上去像是在争论着什么。一个突然的念头让我手臂上泛起了鸡皮疙瘩,他们从树林里穿过,或许就会看到被砍断了树枝的铁杉树。我砍得并不熟练,地上应该到处都是针叶和树皮。昨晚是否有足够多的雪从树枝中间落下来,掩盖住我的笨拙痕迹呢?
树林中闪过一个人影,又闪过另外一个,然后他们接连走出了铁杉树林,就像从雪中伸出来的龙牙。
他们都是冬天赶路的装扮,穿着皮毛和皮革衣服,有几个人除了绑腿和软靴子外,还穿着披风或布料外套。他们都背着毯子和粮食,戴着毛皮帽子,大多数人的肩膀上都挂着雪鞋;显然,这里的雪还不够深,没有必要穿雪鞋。
他们都带着武器,我能看到几把火枪,每个人的腰带上都挂着战斧和棍棒。六、七、八……我默数着,看他们排成一排从树林里出来,后面的人都踩着前面那个人的脚印在前进。靠后的某个人有些大笑地喊了些什么,靠前的一个人转头回应了,他的声音消失在吹着的风雪里。
我深吸了一口气。我能够闻到詹米的气味,除了平时那种麝香气味,还有一丝清晰的新鲜汗液的气味。尽管天气寒冷,但我也在出汗。他们有狗吗?我们尽管隐藏在云杉和铁杉的强烈气味下,但是他们能够闻到我们吗?
然后我意识到风是往我们这边吹的,把他们的声音带了过来。不会的,就算他们有狗,也不会闻到我们的气味。但是他们会看到我们用来搭窝的树枝吗?甚至在我考虑这个问题时,又有一大块雪突然滑了下去,落在外面的地上,发出轻微的噗噗声。
詹米用力地吸气,我倚靠到他的肩膀上,凝视着外面。最后那个人走出了树林,伸手到脸上遮挡风雪。
他是位耶稣会士。他在牧师袍外穿着鹿皮短斗篷,下面是皮绑腿和软帮皮鞋,但是他的牧师袍下摆是黑色的,卷起来以便在雪中行进,而且他还戴着一顶宽大、扁平的黑色牧师帽。他的脸上留着金黄色的胡须;他的肤色那么白,以至于我离这么远都能够看到他的发红的脸颊和鼻子。
“叫他们!”我靠近詹米的耳朵低声说,“他们是基督徒,肯定是,有牧师和他们在一起。他们不会伤害我们。”
他慢慢地摇了摇头,依然凝视着那队人。他们走到一块盖着积雪的凸出岩石后面,从我们的视野里消失了。
“不,”他有些低声地说,“不。他们虽然可能是基督徒,但是……”他更加坚决地再次摇了摇头,“不。”
和他争论不会有用,我翻了个白眼,既沮丧,又无奈。
“你的背怎么样了?”
他小心翼翼地伸展身体,然后在半路突然停住,发出哽咽的喊声,就好像被扦子捅过一样。
“不太好,嗯?”我说,同情中掺杂着不少嘲讽。他恶狠狠地看了我一眼,特别缓慢地让自己倒回树叶里面去,然后叹着气闭上了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