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篇 恶俗的日常事物(第21/26页)
飞机旅行业还希望我们忘记乘火车和远洋客轮旅行曾多么有趣。我们会遇到一些无忧无虑的可靠的人,我们可以跟他们聊天,并与他们保持文明的距离,还可以在不碰到邻座的胳膊的情况下享受一顿真正的食物。宽畅与舒适的确有利于文明人交流而不是沉默或喧闹。诺埃尔·科沃德81的一出戏里有一小段很有说服力的对话,更多的人都应该了解:
“你的飞行愉快吗?”
“嗯,从航空学角度看,这是一次巨大的成功。从社交角度看则留下了太多的不足。”
从纽约飞往佛罗里达南部航班的社交条件可能是最差的。据记者约翰·阿诺德(John Arnold)报道,坐这班飞机去度假的纽约人可能包括“胡言乱语的醉鬼、毒品走私者、定期迁徙的小偷、异装癖、精神病人、南逃的已决犯,还有一个相信自己是猫王的男子”,这个男子会在自己的照片上签名,然后当成猫王的亲笔签名照分发给众人。乘坐火车或客轮时,你尚能通过惯常的社交手段——以约定俗成的社交礼仪为由挪到一边——摆脱一个乏味的人(相比其他国家,美国培育了更多这样的人),但这种社交礼仪已经快被遗忘了,现在想这么做也完全不可能了,因为在飞机上,你跟你的邻座挨得很近,每次飞行你都有可能被乏味的邻座打扰到。
如果我们真的生活在人们常说的信息时代,那航空公司对这个时代的贡献就是微乎其微的。泛美航空公司当然不想让如下消息传播得太广:1980 年代的 5 年间,这家公司因违反安全条例被联邦航空管理局(FAA)罚款逾 10 万美元;泛美航空公司可能也不想将另一个消息公之于众:1988 年,在 19 名 FAA 工作人员到泛美检测保安措施期间,一些军火走私者在没被发现的情况下直接登机了;即便东方航空公司无法阻止我们知道,在 1990 年的 7 月,9 名公司管理者被控 60 条罪状,称他们为了多挣钱而掩盖飞机保养方面的过失,这家公司也不想公布如下消息:它因为违反 FAA 安全条例,已被罚款 900 多万美元。这也难怪东方航空公司会破产并绝迹于恶俗世界。
不论从哪个方面看,航空公司都是一流的恶俗剧场,里头很少有真东西。在美国航空公司的一架航班中,我听到乘务员说:“为了方便旅客,本机划分了吸烟区和非吸烟区。”事实上,他们这么做并非为了方便旅客,而是因为联邦政府的法规有这种要求。这一歪曲事实的说法与所谓宽机身飞机的欺骗性宣传如出一辙。当某位天真的旅客在一个广告上读到“我们拥有欧洲航线上机身最宽的飞机”时,可能会以为宽机身飞机是航空公司对旅客的恩惠。事实恰恰相反,这种飞机会设置更多的座位,即便旅客会因此感到更不舒服,航空公司却能挣更多的钱。在一架宽机身飞机上,航空公司往一个普通中产阶级起居室大小的空间里硬塞进了 60 个人。令人惊讶的是,航空公司总能成功地使他们的旅客相信,狭窄的空间是为了保障旅客的利益。当一家航空公司说起它的波音 747 飞机有多“宽敞”时,哪怕最不聪明的旅客也会很快意识到,对所有旅客来说,空间都会变得更少,服务会更糟糕,整个旅行会更不舒服。但环球航空公司的广告却这么说:“我们从不马虎对待飞行中旅客的舒适问题,请尽情享受……我们宽敞的宽机身飞机上的全方位……服务。”的确,越“宽敞”,排队上厕所的队伍也就越长。
此类恶俗是航空公司特有的,这在地面服务上也很明显。售票员们显然训练有素,善于掩盖延误的起飞时间和取消了的航班,以免你在察觉到这一可怕的真相之后会转乘另一家航空公司的航班。你飞的次数越多,就越了解真相,航空公司就是当今商业欺诈的主要源头之一。即使是在美国,与大多数事情相比,航空公司的形象与事实之间的差距也更能造成民众的幻灭。试想一下,一个正派而容易轻信的人第一次坐飞机去欧洲,他被恶俗的航空骗局说服,以为欧洲之旅既潇洒舒适又便利。结果这个天真的人遇上了漫长而混乱的检票队伍、延误很久的起飞时间和随之而来的欺骗性托辞。然后他发现自己预定的座位是一排 9 个座位中的一个,并且十分狭窄,排与排之间的狭小空间根本不允许他的腿摆出任何一种舒服的姿势。再试想一下,飞机上强迫旅客观看的电视机一打开,这个人就不得不成为商业广告的俘虏。那些广告既推销免税商品,也推销一种观念,即他正乘坐的飞机是舒适与时尚结合的奇观。当他看清所有这一切时,会有什么想法掠过这位可怜旅客的脑际和心头呢?而这一切只不过才刚刚触及恶俗航空公司的皮毛。(见“恶俗餐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