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文正公书札卷六(第5/10页)
敝处部费,代为设法,豁如之度,感佩曷极?舍弟温甫尚在李营否?黄、麻克复,比移何处?温弟小试不售,乡试不中,蓄为深耻。比之北行,尚欲攘臂一人秋闱,特以时过,未肯昌言。舍九弟亦以不得一第为恨。比在营公私尚顺,无复他念,然鸷鸟思秋,未能忘情。国藩褊衷,无以化之。阁下宏度,弟辈所钦,尚祈有以教诲。
致杨厚庵 咸丰八年五月二十五日
接惠书,欣悉浔郡克复,屠僇无遗,六年悍贼,卒就歼夷,至为慰幸。旋闻黄衣酬庸,并予优叙,殊勋茂赏,允惬人心。
舟师东下,共率几营?安庆逆党无多,或可以虚声下之。金陵克复,亦系指顾问事。水军自始至终,悉仗大力,竹帛之勋,远轶古初。黄国尧等前赴庐州造船,不知近在何处。巢湖之贼,想久肃清。若犹未也,阁下凯旋之时,请即绕至东关、漕河一带,乘便扫荡,并挈黄、范等出江。至嘱至嘱。
抚、建等处之贼,东犯浙中,前有议以阁下舟师由太湖援浙,不知果可行否?国藩寂守礼庐,靡善可陈。所幸贱躯粗适,足慰绮廑。报销所需部费,顷润公许代为设法,或尚易了。敝同年李复生闻现依尊幕,尚祈照拂为荷。
致左季高 咸丰八年五月三十日
浔阳、抚、建次第克复,吉安孤城,想亦不久可下。舍九弟性不能耐,已屡缄勖之。衢州久无确音,饶镇健者,必可坚守,衢全则杭自无虞。惟闽中极穷,不知何以筹维。
粤中团勇报捷,盖意中事。逆夷所长者,船也,炮也;所短者,路远也,人少也。自古称国富者以地大为富,兵强者以人众为强耳。英夷土固不广,其来中国者人数无几,欲恃虚声以慑我上国。粤民习知其人之寡、技之浅,故官畏鬼,而民不甚畏鬼,与之狎也。此次与之确斗,彼必不能坚守,此后官兵之气日强矣。往时徐松龛中丞著书,颇张大英夷。筠仙归自上海,亦震诧之。鄙意彼蹈骄兵、贪兵之二忌,恐不能久。得尊缄开示,益知吾圉之无虞耳。惟来示英、咪、法、俄四国合而图我,昔闻英夷与俄罗斯世为仇敌,不知何时媾合。夷狄以利交,利尽则交疏。连鸡不栖,或非深患。又俄夷王庭虽在泰西,然大段山国也。如欲与我为难,恐当从西北阑入,未必迂由海道。兹亦可疑者,便中尚祈详示。
敝邑大水为灾,县城永丰最甚,敝处托庇平顺。贱目日益蒙花,山中虽僻左,亦间有亲友酬接。医者谓宜屏绝人事,独居深室,闻目静摄。敝处求幽静禅室,当在南岳,去家远者百里,近者数十里。违离礼次,亦非所安。附告以慰廑注。
致李次青 咸丰八年五月三十日
九江克复,林逆与各剧贼无一漏网,积年公愤,如鲠斯吐。抚州相继收复,麾下愤悒,亦为一雪。昔如移山,今若拉朽。扬雄有言:“虽其人之胆智哉,亦会其时之可为也。”比闻台旆尚在玉山,浙中有贼,饷项弥窘。此军之兴,阁下独为其难,且久任其难。中夜以思,惭负良深。
抚、建之贼,究竟入闽,抑仍窜浙?久无确耗。三衢得保,杭城自可万全。东路宁、绍等处,或不免于蹂躏耳。舍九弟在吉安颇尚得手,长壕久成,飞走路绝,六七月间或可克复。敝处报销部费,需款甚巨。顷商之杨、彭,在于华阳镇厘金项下筹办,胡中丞亦允代为设法。其水师银钱所尚有存款万余,仆拟作为恤亡之费。如贵平江营,历年阵亡之营官、帮办、哨官等,已属不少,勇则为数尤多。请先将营、哨、帮办之必不可不恤者,开一清单,缄告雪琴。若在三千金内,则全数取来;若为数太多,则先取若干,下欠若干,由雪琴与阁下酌量办理。仆顷有函告雪公也。
蒋君比署粤西臬司,又带兵克复梧州,位望正隆。同事诸公,独阁下久困卑位,仆之愧恨,曷有穷极!蔽贤抑功,两无所逭。但翼旦晚凯旋,谋一良觌,稽首谢咎,然后追忆雪爪,从容倾吐,悲愤歌泣,当不复能名其何以为情也。
致李迪庵中丞 咸丰八年七月十五日
得胡伯母仙逝之信,不独仆与贤昆仲、厚、雪数人者失所依倚,实关系东南数省大局安危。闻鄂省众议,欲官帅奏请润帅于百日后强起视事,不知润帅肯为苍生行此权宜否?此事殊难协宜,古来似此关系绝大之人亦不多也。
润公聪明,本可移入霸术一路。近来一味讲求平实朴质,从日行俗事中看出至理来。开口便是正大的话,举笔便是正大之文,不意朋辈中进德之猛有如此者。其于友朋,纯用奖借,而箴规即寓乎其中。一旦以忧去位,不特公事棘手,而吾辈亦少切磋警惕之益。
国藩至湖口,暑后伤风。病中闻胡伯母噩耗,怆然不复能为怀。想贤昆仲必有同情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