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文正公书札卷六(第6/10页)

致胡润芝中丞 咸丰八年七月十八日

十四日匆匆奉唁数行,亮登荃照。顷得次山、寿山信,知秀帅出奏时,附陈阁下一身关系安危甚重,不知出自何人手笔,想尚得体。年来新造江汉,皆阁下心手厝注,知人之明、用人之专所致,恐中朝未尽周知。若从大处一为抒写,使众人知时流中有如此襟怀全局,不与仓卒成功名,权宜就事会者相等,庶与阁下力求淳朴平实之指相合。此次折稿,侍亟思一见也。伯母灵驭定于何日起行还湘?经手事件尚易清厘否?各处局绅不遽形涣散否?至为悬系。

朱品隆十五日至九江,已令其十九日开行,由陆路至吴城登舟,水路至贵溪。侍竟须晋省一行,带船三四号。余船不晋省,由鄱湖东渡至贵溪等候。吴国佐无信,想改陆矣。侍拟十九日别湖口而上,在章门不过小住二日,此后相去日远,可胜怅结?谨具祭幛一悬,挽联一副,银二百两,少佐扶榇时赏需,伏希哂存。专杨名声赍上,代躬叩奠。伏惟节哀顺变,为天下自重。

致胡润芝宫保 咸丰八年七月二十八日

自闻尊处家艰,寸心彷徨,如有所失。欲劝阁下权宜夺情,则非夙昔以大贤君子相佩相期之意;欲听阁下执经守礼,则侍与杨、彭、二李诸君失所依倚。侍之拙直,尤恐动多龃龉。庄生所谓“失我常与,我无所处”者也。不审季高、希庵立议云何?便中尚望惠示一二。

复李希庵 咸丰八年八月十六日

接周寿珊信,得读谕旨及官帅、绵将军前日奏章,以朝野官绅军民倚望之殷,润帅实以不遽去位,所全较大。然润帅近日扶持善类,力挽颓风,于人之邪正,事之是非,剖判入微,不少假借;有权术而不屑用,有才智而不自用,皆大过人之处,两奏皆未能道着一二。润公之识,不肯轻言夺情。吾辈爱之深者,亦何能轻以相强也?

吾乡数人均有薄名,尚在中年,正可圣可狂之际。惟当兢兢业业,互相箴规,不特不宜自是,并不宜过于奖许,长友朋自是之心。彼此恒以过相砭,以善相养,千里同心,庶不终为小人之归。足下用心甚深,进德甚猛,亮以鄙言为不谬也。

致李次青 咸丰八年九月初六日

东来无可怡悦,独幸得与阁下相见,一吐愧负之愫,用为至慰。未及弥月,遽尔握别,怅歉何极!

螃蚍湾、上清等处多佳山水,以无夫可雇,军行甚滞,亦不恶也。初六日至杨田,闻南丰初四日告陷,想即宜崇股匪。闽贼之窥新城者,已为印渠击退。凯章初六自金溪赴南丰,此股或易了也。

阁下何日抵玉山?何日起行南旋?广丰、玉山守城案内保举单,望即日开出,十月决当出奏,一改向来淹滞之习。六年夏间,曾请开列尊堂上两代名氏,以备咨部请封。厥后因循,竟未举行。负疚之端,此为最巨。顷寻奏折箱内,猝未拣获。敬求再开一条,迅速交到玉山。前折批回日,即当先清此件。此出他无所求,但得督办报销,清偿夙诺。俾累年过举,少有归宿;是则寸心所粗幸者耳。

歙县老中营既随我以行,其各营从幼丹者,饷项究出何处?亦乞详告。

与胡官保 咸丰八年九月二十日

自八月八日得见次青、幼丹后,无刻不共颂阁下近事。幼丹近亦猛进,心地谦而手段辣,将来事业,当不减于其旧。惟刻思引退,亦是书生不耐事气习。次青告假两月,幼丹羡为登仙。次青则苦极甘回,兴复不浅。其营务亦略有起色,但规矩尚松耳。

张凯章诚健者,其军亦特为江右官民所敬爱。萧浚川年五十余,英姿尚自飒爽。刘印渠在军七年,颇厌兵事,而其下得贤将领三人(江味根、李明惠、刘岘庄),为他军所不及。比调成章鉴来营,其才似胜于朱品隆,不知打旱仗本领何如。胜帅总统皖事,不知于迪事无碍否?若有牵掣,恐不能不烦我公出而扶助之。

与骆龠门中丞 咸丰八年九月二十日

据探丁自闽中归者皆言彼中苦况,迥异寻常。大军入关后,勇夫托辞告假者必多。盖离湘太远,山路崎岖,银贱物贵,数者皆非军士所愿;必须口粮稍充,恤养等项立即给发,庶几踊跃用命。若常在江西境内,即稍欠一二月,尚无碍也。

浦口之变,实出意外。金陵大营,前后派出七千人渡江助剿,俱为所败。顷又以六千人交张军门,由京口渡江剿办,当可得手。然久盼金陵立下,至是又松懈矣。岂天心未厌乱耶?宁国邓军门之师,近闻亦极疲茶。李镇定太好修边幅,不讲实际。幸近日贼势极衰,否则浙西、皖南,皆未可深恃也。

与左季高 咸丰八年九月二十日

印渠得见数次,与三十年在京朝考初见时无异。近岁外间多毁之者,阁下亟称其忠良,洵知言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