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文正公书札卷九(第21/24页)
复胡官保 咸丰十年三月二十二日
手书,敬悉。脉象尚不甚好,总由平日心血用得太过,而此番因浙事又忧虑迫切。阁下数年来,屡定大难,将天下第一破烂之鄂,变成天下第一富强之省,功固极高,德亦日进。计公之寸心,尽足自慰,何必郁郁忧煎,自取烦恼乎?
霆营新募之勇,鄙意不可停招,渠求之甚切,公应之甚坚,万无停理。无论有饷无饷,公且一概莫问,一意静养,侍当与揆帅、庄严诸公徐徐图之,保无他变也。
与李申夫 咸丰十年三月二十二日
马队私设,公款分摊,是一良法,请即试行。派人买草料,每日分散各哨勇,阁下去年所定,亦一良法也。至今总未行得出。立法不难,行法为难。以后总求实实行之,且常常行之。请从公摊及发料二事始。应事接物时,须从人情物理中之极粗极浅处着眼,莫从深处细处看。
复胡宫保 咸丰十年三月二十三日
惠书敬悉。尊恙渐愈,至以为慰。进兵之略,鄙意欲仍守希庵前议,以朱、李进安庆,多公进桐城,希军扎青草塥,不知尊意有更改否?季公即日至英山,请其一决。韦军殊难位置,张筱帅有咨来止,亦未可令其隶皖也。
致左季高 咸丰十年三月十四日
闻辟地东来,想已安抵英山。今春雨雪风寒,目所罕见。惟兴居安适,调卫无愆,为颂。
此间本拟二月进兵,旋以浙江之变,纷纷易计。今浙事大定,究应如何分枝前进,望鸿裁与润帅酌定。怀桐之贼,储积百物甚富,亮系久顿坚城之局,然亦不能不进围也。
台旆在英山约住几时?此间即派专役奉迓。敝处与希庵处均可小住,杨、彭处尤可勾留。江湖空阔,足遣壮怀耳。
复胡宫保 咸丰十年三月二十四日
季公已到英山,侍今早已专丁持缄迎迓矣。尊恙大愈,极慰。前日信称“淡公尚存”云云,系诡词以安公之心。因罗忠怀来,具述卜者之言,“浙江必克,淡公必遇救得生”云云。侍因将卜者之繇词,装点作家书之实语,以宽公怀。
本日得张筱翁信,并江南奏稿,抄呈尊览。少村早已出城,所以迟迟未到宿松者,当已折回杭州,寻觅淡公耳。萧、韦既奉谕旨,自无再令去浙之理。筱浦副宪信来,亦请萧而辞韦,实则萧赴皖南,亦必不能出色也。鄙意且皆留之,一月后,另作计较。公计何如?
募六百、七百人之说,季公何必为此蛇足。即以敝部万人全请季公统之,尚是蛇足,况六百、七百人乎?水师中别有一种风味,季公若买一舟载妻孥其中,师范少伯,而不学其居积,可以教子,可以避湘,亦一说也。姚惜抱诗云:“孤艇著书江水上,百年阅世酒尊间。”季公有意乎?
复李次青 咸丰十年三月二十五日
专足至,得惠缄。知将有浙江之行,将母而归,闻难而出,进退有度,良殷浣慰。
此间自正月末克复潜、太,即拟进逼安庆。因浙江警报纷至沓来,议援之举,屡易其局。共派六千人甫经成行,即于十四日闻浙江失守之信;旋又于十八日闻克复之信。兹将寄谕一道,江督奏疏一通,抄呈台览。
饶枚臣镇军,此时尚在衢州,彭鸿轩因南丰、新城之失,已带五营自衢折回,分驻广信、河口等处。老中营回防湖口后,又经江抚派防浮梁。异字营尚在抚州。台从行至安仁、贵溪等处,计彭、屈二公与李弁皆可会晤,无难荟萃成军。惟目下浙江全境,将次肃清,阁下露冕之官,则可带兵入境,则不甚相宜。
闻罗中丞、汪方伯、缪都转均已殉节。彼中局势一变,新抚军不知简放何人。旌从不能绕道此间。便中当代致胡润帅。子衡撤营后,仍未痊愈,日内当回籍静摄也。
题方友石书后 咸丰十年
宝宁方君友石,示余以近所纂著日《鸿濛室文钞二集》者二册,日《鸿潆室诗钞初集》者,四册;日《运筹神机》者,十有九册。余以军中少暇,不及卒读,粗涉崖略,大抵文集二十四策,多方君在滇时所为。其时西南静谧,而所论各端已为今日吴楚弭乱之规,所谓闭门造车出户合辙者与。
诗以才藻达其劲气,回殊俗迳,微嫌于杜、韩门径尚少专精耳。《运筹神机》一书,精力毕萃战略、守略、艺略三编,虽多辑古人之说,而自具经纬,别立条目,即一器一技,亦必绘画分明。至智略一编,则窥天地之奥识,鬼神之情冥,心孤往所得独多。昔邵子将天下万事万理看成四片,近姚惜抱论古文之法有阳刚、阴柔两端,国藩亦看得天下万事万理皆成两片,与友石所云阳智、阴智殆有同符第邵子四片之说,颇多安排附会,友石亦不免此弊,能进于自然则几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