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文正公书札卷二十(第7/11页)

复毛寄云中丞 同治元年十一月初五日

前接惠书,以军事无利,心绪烦乱,尚未裁复。兹又接十月二十五日环章,知以宁国鲍、张危急之故远劳荩虑,急筹补救,感喟何极!

春霆以十九以后,半月无一信来,不知其陆运粮路已大通否,军心之将涣者近稍完辑否。刻下危险之症又不在宁国而在江北,金陵忠酋大股并未回苏,于十月十七八渡江攻九洑洲官营,分股攻浦口各营,至二十四五日,一面围攻李世忠上下营垒,一面分贼冲过江浦,直窜和州以上。据报含山于二十七酉刻失守,巢县于二十八巳刻失守。自和州以上直至黄州,除庐郡、安庆微有守兵外,其余千里空虚,大股悍贼长驱上犯,实属不堪设想。弟调希部萧军门八营赴庐州,毛观察七营赴巢县,又截留少泉新募之张树声五营守无为州,吴长庆四营守庐江,均恐落在贼后。且纵能守而不能剿,则皖北糜烂终无已时。拟仍奏调味根军门东来,与达川方伯兄弟相合,驻扎庐州、舒、桐一带,为皖、鄂两省长城。

味根现有部卒三千余人,不必添募。到皖以后,敝处可拨数千人隶其麾下。鄂军之防桐城等处者,亦可归江氏兄弟调度。如此布置,不知味根乐从否,不知朝廷俞允否。先此奉商。

复郭意城 同治元年十一月十二日

前接惠缄,未即肃复。此间近状,备详十二日汇报军情疏中,想入台览。疏甫缮毕,接祁门失守之信,军势又为一变。徽州、休宁、旌德三城粮路已断,朱、唐万无能守之理。江西饶、景一面,处处吃重,不得不改请味根军门援剿江西。味根万人之约,系因江北庐州一带地势空旷,宜于用众,故有此议。若江西及徽属万山之中,则五千人尽足独当一路。请阁下商之寄帅,就近拨兵接防,腾出味部三千并续招之一千、席道之一千迅赴江西,能于年内驰至袁州一带。俾江西不至糜烂,外以保皖、浙之饷源,内以固湖南之东防,一举而数善备。味根移师江、皖,谕旨未必俞允,然敝处不得不再三恳请。盖味军在江西不特为皖、浙之利、即湖南时有缓急,亦可就近回顾。迩日吾乡亦嫌空虚,祈商寄帅,玉成此事,至恳至恳。

复彭雪琴侍郎 同治元年十一月十三日

运漕全无陆兵,水师断无能守之理,徒伤船上之精锐耳。顷据李幼荃信,该镇业已失守,各营战船想已退扎玉溪口。只要玉溪西梁两处不失,大江上下民船往来无碍,大局总可支持。西梁、玉溪口两处仅有陆兵千人,实嫌单薄,务祈阁下选派好营好哨至该二处协同陆师坚守,至恳至恳。此外,又有黄麻渡一处,系王可陞新扎之所,鲍军水运所必经。亦求酌派舢板数号长驻彼处,俾鲍、张粮路日稳,则南岸事犹可为。国藩所谆求阁下者惟此三处,此外则阁下自行斟酌调度。

致李幼荃 同治元年十一月十八日

前此两次批缄,嘱贵军专主守城,不必下乡御贼,想均收到。贼若来攻无为,必系大股。四面长围,远断接济,不知城中已办百日米粮否?闻上海已解到银一万,确否?此间拟即日再解子药各五千斤,陆师少放大炮,万斤药即可供三个月之用。萧、毛进兵之路,究应由无为先打运漕乎,抑从柘皋先打巢县乎?先赴无为以打运漕,有数利数害:萧、毛由三河以赴无为,米粮、子药均可由水路运送,人数虽多,不至缺乏,州城之接济亦断不能断,一利也。萧、毛虽系劲旅,然与数万贼相遇,尚嫌彼众我寡,由庐北、柘皋以至巢县,系用众之地,且系用马队之地,萧、毛无马队,又无后继之师,由庐郡、柘皋一路实嫌孤单;若由无为以进运漕,则系用寡之地,且系用水师之地,彭雪琴部下水师船尽可助力,树字等五营亦可微助其力,南岸若松,王可陞、周万倬等皆可调来助力,军有后继,先立不败之地,二利也。贼之前队在巢,则运漕、和、含、铜城闸等处即是贼之后路,我攻运漕,抄贼之尾,截贼之归路,亦贼所最忌者,或以全力御我,不暇进围庐郡,是我用兵一处,而保全两处矣;若由柘皋进兵,则断不能保无、庐二属之粮,三利也。巢县前有坚城,后有旷野,一攻不利,则顿兵城下,无计可施,进退两难;若先攻运漕,纵不得手,上下百余里,处处可以进兵,四利也。北路无一支大军,巢贼得以横行于柘皋、梁园、店埠,军不得势,一害也。贼留数千人坚守巢城,而以大股数万越过庐郡,直冲舒、桐,或由舒以窜六、霍,或由桐以窜潜、太,二害也。二害虽系至巨之患,而四利究属至稳之着。鄙意仍主以萧、毛先从无为进攻运漕。请阁下与梓乡各营官哨官熟商。商定后,一面函复敝处,一面详告鹤九太守为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