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文正公书札卷二十(第9/11页)
——江达川方伯到皖已半月,邓伯昭与之同来。前因和、含、巢县之失,奏调味根一军援剿皖北,旋因祁门失守,又缄请味根由江西援剿皖南。中外皆催希庵速出,仆以希病实重,未忍催迫,惟公自能亮之。
——裁撤通商大臣一疏,至今未发。公与薛公所持之议,自精自正。不才则以江督一席,业不胜其竭蹶,而又重以洋务,则有颠踣而已。鄙人非畏事者,亦非不愿与洋人交涉者。特只此菲材,只此日力,自昧爽以至夜分,从未了本日之事,沛然无恨,实不敢以洋事自任。公有何术能令既裁此缺之后,而诸务仍不由敝处判断,乃为妥善。否则凡事皆有主稿衙门,既裁彼缺,敝处将安逃耶?此疏仍请薛公主稿具奏为是。
——盐务之事非打开九洑洲,长江畅行终无办法。目下官私之盐皆雇轮船拖带,九洑洲一卡,而总理衙门与薛公力持不可用轮船拖带,鄙人实别无良策也。
复鲍春霆 同治元年十一月二十五日
顷接来缄,惊悉尊堂太夫人锦堂弃养,宝婺沉辉。阁下至孝性成,骤婴大故,哀恸迥逾寻常,急思奔丧回籍,乃人子之至情;惟阁下统领雄师,独当一路,正值万分吃紧之际,即日当专折奏明,仿照咸丰六年福将军在江宁丁忧之例,奉旨后在营旁民房穿孝二十七日,目下请节哀顺变,公而忘私,仍以军事为重,力支危局。
宁国之艰难已历四个月,全赖阁下与各营官勉力撑持。再支一个月,则米粮已运足,朱军必已到青阳,熊镇、冯镇之新勇必已陆续到齐。一交新年,贵军补足劲旅,又可复从前之旧。扫清宁郡之贼,克复金陵,再行奏请回籍,则哀荣备至矣。
致左中丞 同治元年十一月二十五日
顷接大咨,已派克庵廉访统带十营来此援应,有此一军,想必从婺源、景镇、江湾、龙湾等处下手,有益于徽、祁,有益于饶、景。实深感佩,实深敬服。
朱云岩旌德一军本防贼由徽、宁夹缝之中窜入太平、石埭,今贼匪业踞太、石两城,则已破我藩篱,而朱军反隔在贼外。粮路四梗,亦终无能守之理,久思撤回朱军,弃旌德而不守,适因青阳为南陵、泾县后路,诸将求派人防守,遂调朱军出守青阳,已咨达冰案矣。
金陵之贼日内蠢蠢欲动,盖侍逆至此始大举也。十三、十七等日已猛扑芜湖、金柱关两次。舍季弟以十八日物故,沅甫久劳之后,继以忧伤,又拨出五千人分守东西梁山、玉溪口等处,不知能再禁此狂风恶浪否。春霆于十九日闻讣丁母忧,虽以缄牍慰留,而其军心涣散,逃亡相继,殊堪隐虑。
弟秋冬以来,百忧震撼,下游军势便同弩末。徽州与江西之事,全仗大力维持,瞻企何已。
复左中丞 同治元年十一月二十九日
接奉惠书,敬悉严州克复,龙、汤贼亦内乱,计日内可下。似此则侍逆无不回援金华之理,芜湖、金柱关一带必可大松。企慰无已。
克庵不能来景、婺,徽南少此一枝劲兵,则旌德朱军未可遽撤,以增徽北之累,已批令照旧守旌矣。春霆新有母丧,黄麻渡之粮路又梗,勇丁之逃亡如故,将领之骄蹇如故,宁郡终虞决裂。宁败则徽亦难保,不能不为阁下与沈帅之患,愧愤曷已!克庵一军,仍望置诸活处,无再粘着,以备景、婺非常之警。至恳至荷。皖北之事,萧、毛二军已从舒城进屯无为,巢县、运漕之贼似亦不甚浩大,虽不能驱之遽东,或不至遍扰各城。
弟以菲材,忝窃非据,朝廷不加罪,僚友不见弃,尚复何郁郁之有!投劾之说,实以久辱高位,卒无成效,自须引咎少退,避贤者路,仍以散秩陈力军中,专办一路之贼,一息苟存,未敢稍懈。尊见以谓何如?
致李希庵中丞 同治元年十一月二十九日
久未接惠书,不知尊恙全愈否?至为系念。舍季弟于本月十八日卯刻溘逝,皆由国藩凉德菲材,忝窃名位,咎积灾生,殃及手足。悲恸之余,弥深歉悚。
南北两岸同时万紧,阁下正初假满,务望兼程东下。无论贵恙是否痊愈,总求莫再展假。一则阁下老谋深算,可为鄙人分任重负,少减忧灼;二则中外引领而望,疏陈纷纷,钦篆尚交临淮存贮,吾辈受恩过重,亦宜时存惄焉不自安之意;三则鲍军门坚请奔丧回籍,鄙人未允,亦望台旆早来,免致渠得藉口。务祈及早登程,副圣主及远近军民之望。千望千望!贱躯忧思过甚,牙痛异常,每当危疑之际,无可晤商,尤深盼系。
复李少荃中丞 同治元年十二月初二日
惠书,敬悉一切。常胜军不来金陵,亦自无害,来亦未必果有裨益。九洑洲、下关各贼垒,似非轮舟、炸炮所能遽破。鄙人尝疑用兵之道,在人而不在器。忠逆之攻金陵官营,亦有炸炮,亦雇洋人在内,官军不因此而震骇。舍弟亦还以炸炮御之,彼亦不因此而动。左帅以四十余斤之炸弹打入龙游城内,贼亦不甚慌乱。顷水师在金柱关抢贼船百余号,内有洋人,一律乞降免死。然则洋人洋器,亦会有见惯不惊之一日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