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文正公书札卷二十(第8/11页)
致沈中丞 同治元年十一日十九日
寿州退还苗练一节,此间人多不以为然。寄谕亦未允许。苗练屡禀,动称楚师勾结捻匪。僧邸屡牍,动称派员详查楚师与苗练不和,孰直孰曲。敝军若与苗党开仗,必与僧邸南北水火。今日之天下,岂堪将帅更有水火之争?弟故不能不早退一步也。九洑洲北渡贼股至十余万之多,民间纷传李部用银卖放,虽人言原属无稽,而形迹实可多疑。十月再请简派大员会办,又未俞允。如此危局,岂一二人所能支撑?古、赖、刘等股内窜江西,弟时以为虑。然多而不悍,王、唐等军或足御之。所最虑者,古、赖既由旌德、太平内窜,杨七麻、黄文金等或亦从此路上犯江西,则为患方巨耳。
左帅复敝处信,言江西有事,渠必以全力救援。大约蒋、刘、刘、王四军,左帅必遣两军回援江西,合之味根一军,韩进春一军,总可力扼寇氛。如天之福,江西再得一年安静,皖、浙其终可图乎!
复郭意城 同治元年十一月二十三日
日内方以祁门之变,江北之警,忧危竭蹶,而舍季弟遽以十八日卯刻溘逝。七、八月久疟之后,本难支持,重以援贼到后四十六日之劳苦,故十月初五贼退,遂以初九日大病一发而不可复治,始信忧劳果足伤生也。
达川到此已十余日,朴实耐劳。鄙人夙所期之多条理而少官气者,庶几近之,必可相与有成。陈由立亦已到此。熊、萧与陈舫仙先后经过,赴霆,沅两处矣。萧、毛两军二十日齐集舒城,日内由庐江、无为进兵,先攻运漕。春霆亦将于日内开仗,屡挫而骄气未除,营多而众心不一,窃以为忧。古、赖等股萃于宁南、徽北之太平、石埭等县,不久当为江西之害,务请设法代催味根于腊底驰至萍乡一带援救江西,至感至感。
复李少荃中丞 同治元年十一月二十三日
此间军事,危迫如故。公私忧念,益不可状。应商之事甚多,略陈一二如左:
——舍季弟于七、八月久疟之后,闰月告假回籍,具牍批准。将登舟矣,而援贼大至,力疾支持,苦守四十六日。十月初五日贼退,阅四日复病,一发而不可复治,竟于十八日卯刻溘逝。积劳伤生,实可悯痛。九舍弟意欲求阁下具奏请恤,想另有禀牍奉干。仆尝以季弟才短,不克治军,不欲令统多人。迨本年三月扎营三山夹,四面贼氛环逼,孤军相持,以少御众至两个月之久,竟能屡却悍贼,且独克南陵、繁昌,会克鲁港、芜湖,始知弟才之大进,因加至五千人。此次击退金陵援贼,则为功甚巨。赍志长逝,不忍没其微劳,谨以奉告。
——张树声等五营,本不应久留此间。吴长庆之本营在沪,疏长庚并非营官,尤无勉强截留之理。断鹤续凫,生吞活剥,全不适兵勇之性,仆平生以此为大忌。此次截留该九营,深恐有乖尊意。惟当贼犯江北,巢、含失守,变出仓卒,事机尚属凑泊。舍九弟于十月二十六日寄信竹庄、幼荃,商调树字五营由芜湖移防无为,其时国藩尚不知九洑洲之贼,有犯北岸二浦者。幼荃连接沅甫二信,遂毅然自任,初一、二日冒大风大雪渡江进至无为。逮守御已定,初五日始接余调防无为之札,该州幸而不继巢而陷。沅甫之见几尚早,幼荃之力肩其难,皆吾两家佳子弟也。庐江之守,则吴长庆毅然自任。保此二城,皖北不至糜烂。贵部九营有功桑梓,有功大局,感赖实深。望勿以截留见怪,至恳至恳。该九营已在此间粮台发饷三万余金,敝处已属竭力供支,而新营尚极穷苦,敬求惠协五万,为远济九营之需。
——祁门初七失守,初十收复。古、赖、刘等股麇集于太平、石埭等县,朱云岩守旌德,反隔在贼外。群贼皆由宁邑、三溪窜入石、太,若内犯东、建、鄱、浮,豪无拦阻,此股必为江西之患。侍逆现在宁郡,而金华、龙游等股请其回援甚迫,忠逆现在金陵,而对王、章王诸酋志在北岸甚坚。看来今冬明春,上海必无异常之警,仍望阁下敛兵自守,不必遽勤远略,遽拓土疆。其张树声、吴长庆等九营应如何陆续抽调赴沪,俾此间不至骤少此军,敬求卓裁酌度,为珂乡谋,为鄙人谋。上游事势稍松,决不久留片刻。
——昌歧屡次失船并失营哨,各官殊不放心。该镇临阵素无谋略,宜切戒其深入重地,能就有旱兵之处,水陆依护,庶不误事。白齐文痛殴杨道,足使挟洋人以自重者爽然自失。然白酋亦殊可恶,能奏请立正军法否?
复郭筠仙 同治元年十一月二十四日
连接数次惠书,未得以时奉报,良深悚仄。前此寇氛四逼,顷又遭舍季弟之丧,无复意绪。和、含、二浦之间,群贼麇集,此后通信愈难。谨就应商之件,条报一二如左: